夜幕落下,王七麟獨自上路。
為了增加引出淨屍的幾率,他和謝蛤蟆分開走。
反正兩人都能對付的了娃娃級別的淨屍。
為此他甚至沒有帶上八喵和九六,因為天狗和玄貓能辟邪,帶着這倆小東西一起上路,怕是淨屍不敢露面。
徐大遞給他一枚喚兵符,在後面對他背影揮手說道:「七爺,遇到危險別逞強,趕緊放喚兵符。即使隔着千山萬水,大爺只要得到信,一定去找你!」
王七麟頭也不回的沖他豎起一根中指。
徐大大喊:「不用謝,七爺,你跟我瞎雞兒客氣什麼?」
八喵和九六擠在一起目送他離開,看到他沒有回頭,兩個對視一眼,提前勾肩搭背的跑回去了。
真冷!
趕緊去烤火!
八喵和九六並排坐在篝火前直起身子伸出爪子,烤的很愉快。
鄉野之外,荒蕪之中。
冬季的夜晚格外安靜,小蟲化蛹、候鳥南飛,蛇蛙冬眠,兔子老鼠狐狸這些小獸都躲入了巢穴,沒有躲入巢穴的被吃了。
總之,王七麟走在雪地里,一路行走只有腳踩積雪的嘎吱聲。
聲音傳出很遠。
空曠。
悠長。
謝蛤蟆曾經說過,妖魔邪祟是能感知人心中的恐懼之情的。
王七麟想要儘快將淨屍引出來,於是便在心中給自己製造恐慌情緒。
他回憶着小時候走夜路的經歷,牌坊鄉村莊密佈,各族落墳場也密佈。
鄉間種植着繁茂樹木,往往穿過一片樹林,就能看到一片墳地……
但他不害怕!
小時候都不害怕,如今修為高深且有一身絕技怎麼會害怕?
王七麟沮喪的放棄了這一招,他又去想以前在夢境中看到過的自由女神楚人美、井裏老妹兒貞子還有花式樓梯攀爬女皇伽椰子……
這些更不嚇人,對他來說這三位都太弱雞了,雙方要是相遇都用不着他出手,八喵和九六就能將這些小可愛給生撕了。
想盡辦法不能達到目的,王七麟變得越發沮喪,他垂頭喪氣的走在雪地里,逐漸的意識到氛圍變了。
人煙罕至。
孤獨一人。
他頭頂是一片漆黑的夜空,腳下是無垠的白雪地,被佃戶修整成棋盤的農田、紅花綠草、蜿蜒河流、燦爛群星,這些東西都不見了。
天地之間只剩下蒼白的白色,他是白色中唯一的異色,孤獨的異色。
黑暗中隱約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四周荒野里斷斷續續出現了模糊的蹤影。
有蹤影無聲的在雪地里滑過,默默的追隨在他身後。
從荒丘之間吹過的夜風更悽厲了,帶着古怪的嘯音,像是有什麼在尖叫。
夜風也更冷了。
王七麟抿了抿袍子,他將陰陽魚玉佩掛在了腰上,沒有玉佩將寒氣轉化為熱氣,他的身體變得空前寒冷。
他抿着袍子縮着脖子踽踽獨行,黑暗中有東西默默的跟了上來,像是他的影子脫離身軀的控制……
黑夜。
尾隨。
一股心慌下意識出現,王七麟身上的汗毛豎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以往他或許會害怕,但他會假裝自己很有勇氣很牛逼的去給自己壯膽。
今夜,他不能這麼做。
背後跟上他的東西好像增多了,他感覺到後背變得沉甸甸起來。
就在他忍不住要回頭的時候,前方一處丘陵上有人大喊道:「喂,兄弟,發個話啊!」
天地之間的死寂就這麼被打破了。
王七麟感覺身後追着自己的東西紛紛隱匿起來,不過它們沒有放棄追隨自己,還是在盯着自己,在一起偷偷關注着他,等着他什麼時候死掉。
他不想說話,但前方山丘上的人喊叫聲音更大了:「兄弟你沒問題吧?看見我了嗎?你是不是被什麼東西迷住了?你聽不到我的聲音?你別怕,我這就去救你!」
山丘上出現一道火光,有人打起了火把,夜風呼呼的吹,火把上的火焰忽左忽右的飄蕩。
王七麟無奈,道:「多謝好意,我沒有被迷住,只是天冷,不想開口被灌一肚子冷風。」
這人笑道:「哈哈,那就行,那麼兄弟你過來吧,它釀的我這邊像是有什麼東西,草它奶個腿的,我剛才被嚇到了,急的跑了起來,結果滑倒了,摔的挺慘,要不是看見你的火把,我要把自己嚇死了。」
聽到這話王七麟一愣,我的火把?我什麼事打火把了?
他往後看去,一束油綠的鬼火不遠不近的在後頭飄蕩着。
王七麟橫眉冷目看去,鬼火向旁邊方向飄去。
若無其事,裝模作樣。
好像只是剛才偶然的與他同行了一段路程似的。
鬼火黯然消失,山丘上的漢子又叫了起來:「兄弟你火把怎麼滅了?沃日,你是不是出事了?我去找你、哎喲沃日!」
王七麟嘆氣說道:「不勞兄台費心,我沒事,只是火把燒完了。」
山丘上的漢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小心點腳下啊,土坡子上這段路不好走,我就是在這裏摔着了。」
說到這裏他感嘆:「唉,當時我太害怕了,老感覺身後有東西跟着,忍不住就跑了起來。」
「這下好了,因禍得福,摔倒在地竟然看見你了,否則我不敢回頭,就看不見兄弟你了。」
「噢,你知道我為啥不敢回頭是吧?天有三寶日月星,人有三寶精氣神,這人的頭頂和兩肩各有一盞寶燈,走夜路的時候可不敢隨便回頭,你回一次頭就要滅一盞寶燈……」
他絮絮叨叨的說着,王七麟走到了山丘下。
山丘頂上亮着一盞火把,火光很亮,照出一個人影在恍恍惚惚的搖晃。
王七麟小心的踩着凝結冰霜的土路走上去,就在他走到山坡頂上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風卻更猛烈了。
火焰搖晃的更厲害,地上的人影搖晃的也更厲害。
王七麟抬頭打眼看去,一個人僵硬的倚在一根綁着火把的小樹前,這人面色慘白、兩腮通紅嘴唇也通紅,它直挺挺的伸展雙臂正對着上坡路,就像是要擁抱走來的人。
這是個紙人。
紙人的臉畫的簡陋,兩隻眼睛就是兩個黑漆漆的墨點,一張嘴巴倒是大且猩紅。
沒有鼻子沒有耳朵,身上卻有一件大棉襖、腳上也有一雙反着縫了兔子皮的厚靴子。
路邊一座孤墳,墳塋半開、凍土凌亂,一口棺材還橫在外面,像是有人本來要挖墳埋棺,但活干到一半冷的受不了扔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