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起死回生

    一聽說盛宣懷來到湖北，張之洞頓時覺得如釋重負；因為雖然他是李鴻章的心腹，這j絕不會白幫，但倘若他真能想出使漢陽鐵廠起死回生之策，那麼李鴻章開的那一百萬兩銀子，我張某人還是買賬的。

    第二天，張之洞帶着自己的文武百官在總督府門口舉行了隆重的儀式歡迎盛宣懷此番來鄂，相互寒暄客套後，盛宣懷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漢陽鐵廠親自考察存在的諸多問題並且一一提出解決方案。

    其中最重要的也是最迫切就是更換煉鋼高爐，因為之前鐵礦石沒有經過化驗，導致購買的高爐並不能排除裏面的磷質，導致煉出來的鋼鐵極易斷裂，那玩意兒別說用在鋪鐵軌造大炮等重工業上了，就是造個小湯勺這種生活用品上，吃飯完估計湯勺也估計進肚子裏了。

    其次就是招商引資，官督商辦，讓資金和產品能夠形成良性循環；盛宣懷和張之洞兩人經過商議後決定聯名上奏：規定以後大清國修建鐵路都必須用漢陽鐵廠生產的鋼鐵。

    漢陽鐵廠運營情況就此蒸蒸日上，張之洞心裏自然是非常高興的，但心中還是有揮之不去的陰霾；看着盛宣懷忙碌的為鐵廠奔波勞累的背影，雖然他嘴上從來都沒提過，但大家心照不宣。估計張之洞晚上睡覺在夢中也會被盛宣懷叫醒：張之洞大人，您那一百萬兩銀子什麼時候給我呀？

    欠人錢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呀！尤其這位債主還天天在你跟前晃悠。

    可是去哪裏籌集這一百萬兩銀子呢？這是擺在張之洞面前的又一個難題。

    」人家盛宣懷可是來幫忙的，但這個忙可不會白幫的，這點老夫和盛宣懷以及他身後的李鴻章心裏都是心知肚明的。「張之洞召集部下商討道：

    」因此我們自己也應當有所作為，可你們呢，一個個領證朝廷的俸祿，卻一點找錢的辦法都想不出來，難道非要人家笑我們窮途末路，讓外人看不起我們嗎？」張之洞繼續生氣的問道：

    」大人，蕃台府里庫存的銀子能挪到的最多五十萬兩銀子。「布政使回答道：

    張之洞沒有回話，只是用懷疑的目光看着那位布政使。

    布政使見此狀，連忙改口道：「額，下官糊塗，應該可以挪動六十萬兩銀子。」

    「又錯啦，見到老上司，都不說老實話，再給你一次機會，能動用的銀子到底有多少？」張之洞還是露出不滿意的神情問道：

    「七……七十萬兩，大人，再多一兩您拿我的人頭吧！」布政使硬着頭皮說道：

    「好，那還剩下三十萬，大傢伙想想怎麼弄？」張之洞轉過頭對大家說道：

    「下官苦想了一夜，要不以資助漢陽鐵廠的名義辦一個實業捐？」又一位官員提出建議：

    「這個斷不可行，老夫辦實業本是為民造福祉，絕沒有實業沒辦成，先去盤剝老百姓的道理。」張之洞嚴肅的駁回道：

    大家都默不作聲了。

    張之洞為官清廉，並沒有像李鴻章那麼多灰色收入。自己雖然學富五車，探花及第現在卻也變不出錢來。無奈之下，他只能給富商們寫寫墓志銘然後高價賣出。

    中國人一向注重自己身後名，所以墓志銘的內容不僅要儘量揚善抑惡激勵後世子孫，而且儘量要找德高望重之人執筆，才具有不容置疑權威性。所以張之洞能放下架子為商人寫墓志銘，他們自然是爭先恐後趨之若鶩。

    辜鴻銘見此狀極為痛心說道：」大人貴為湖廣總督，探花及第，一品大員，一個窮書生尚不屑為他人寫墓志銘，您怎可屈尊給奸商寫墓志銘呢？「

    」這家人很富有。「張之洞笑着回應道：

    」為富不仁。」辜鴻銘反駁道：

    「好，既然你這麼體恤我，那麼這篇墓志銘，你替我代筆吧。只是一萬兩太少，我給你要個好價，哈哈。」張之洞繼續開玩笑道：

    "一百萬兩我也不寫，難道我辜某的學問就是給他寫墓志銘的？即使是您命令我寫，湯生也斷難從命。"辜鴻銘大義凜然道：

    「哈哈，就知道不會寫！老夫已經寫好了，你看看吧。」張之洞說道：

    「漢陽郭氏墓志銘，君諱慶，字懷之，湖廣漢陽人也。經商曆五世，君在日，常引以為憾者，家產萬貫，無有功名，竟至怏怏而終。男，經元，出於至孝，捐萬金。但求君聞達鄉梓耳，余感之，遂命筆。銘曰：」君有憾乎？君無憾矣。「

    」唉。「讀完墓志銘辜鴻銘長嘆了一口氣。

    」整整八十個字，如何呀？「張之洞笑着問道：

    」妙筆生花，給個奸商，白白糟蹋。「辜鴻銘可惜的說道：

    」知道，但我們總得弄錢啊。「張之洞解釋道：

    」湯生慚愧呀！「辜鴻銘面露愧色：

    」不不不，你是對的，文人不可無行啊。「張之洞安慰道：

    就這樣，張之洞處理公務之餘，為別人寫寫墓志銘，到一個月就補上了那三十萬兩銀子的差額。漢陽鐵廠也步入正軌，張之洞於是在總督府大擺宴席款待盛宣懷以及幫助漢陽鐵廠度過難關的朋友，以盡地主之誼。

    在宴會期間，雙方就漢陽鐵廠今後發展事宜交換了意見，張之洞對盛宣懷在鄂期間對漢陽鐵廠的諸多努力表示感謝。盛宣懷感謝總督大人的支持與關心，表示一定不負重託把鐵廠做好做大，同時也轉達了李鴻章大人對張之洞大人的親切慰問。

    接着張之洞拿出一張紙當眾交給盛宣懷，鄭重其事的說道：」此是庫平紋銀一百萬兩，老夫謹代湖廣官員與百姓捐贈於北洋水師。「

    盛宣懷趕緊放下酒杯，雙手接過銀票連聲說道：謝大人！謝大人！」

    整個宴會雙方都在友好和睦的氣氛落下了帷幕。

    結束宴會後，盛宣懷第一件事就是給李鴻章發報：「卑職臨鄂，總督府大開中門，卑職對香帥道：只有奉旨欽差或二品以上大員方可進入。卑職位卑人微，只可角門進去，當不得如此大禮，香帥笑卑職迂闊，說卑職此番來鄂，拯危就難乃是湖廣福祉，禮遇不過虛文，有什麼當不得的。其久旱盼雨之心溢於言表。卑職以官督商辦，改換高爐等方法已使漢陽鐵廠轉危為安，如用不足欠缺之處，望中堂大人速示，此外張之洞大人有投桃報李之心，已向我北洋水師捐贈了一百萬兩紋銀，諸事處理妥當，不日我離鄂，請予批准。」

    李鴻章收到電報後只回了一句話：」不要時時事事都請示，你辦事我放心。「

    不久頤和園終於修好了，老太后終於如願以償的住進去了，北洋水師也終於有軍費了，雖然購置新型戰艦還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添置炮彈維修設備還是可以做到的；一切似乎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所有人都很滿意。但是有個國家很擔心，不僅擔心甚至感到恐懼。恐懼號稱亞洲第一艦隊的北洋水師會對他的勢力擴張造成威脅甚至毀滅性打擊。

    這個國家就是一衣帶水的日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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