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憐丹帶着金威遠來到北平一家大戲院,在她的強烈要求下,觀看的內容從歌劇改成了戲曲。.
其實對於他來說,歌劇也好戲曲也好,都無所謂,只要王憐丹肯出來。
今天的戲是名家尚小雲的《漢明妃》。
提起尚小雲,在梨園行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位可是當時中國境內的四大名旦之一。那四大名旦呢,梅蘭芳、程硯秋、尚小雲、荀慧生是也。
這四位代表了當時京劇旦角的最高水準。
京劇名家王瑤卿給四大名旦每人一個字的評價,直接反映各人特色。
梅蘭芳——「樣「
程硯秋——「唱「
荀慧生——「浪「
尚小雲——「棒「
王憐丹可是京劇票友,年輕時還在本家王瑤卿門下唱青衣,可以說跟四大名旦有些香火情。
今日是《漢明妃》的首演,劇場爆滿。
王憐丹摟着金威遠坐在前排的雅座上,這個雅座是戲院專門為達官貴人安排的,這最中間的座位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坐上的。
一聲鑼鼓響,戲子粉墨登場。
這折戲是昭君出塞,先上來一個丑角,在那咿咿呀呀的唱了兩句。
眾人大聲叫好,王憐丹拍手道:「好,這個王龍唱腔不錯。」
秦穆青笑道:「說得好,來人啊!賞!」
很快跑堂的小廝過來,高聲道:「謝王老闆賞!」
王憐丹哼了一聲,道:「你愛賞便賞,何必用我的名義。」
秦穆青笑了笑,沒有言語。
這時尚小雲扮的王昭君出場了。
他這一亮相,一開腔,立即將氣氛推向了**。
「好!」
「不愧是四大名旦,就那扮相,就那身段,嘖嘖!」
……
王憐丹雙目一亮,站起身來,雙手鼓起掌來。
秦穆青也鼓掌道:「不錯,不錯,不虧是尚小雲。來人,賞!」
片刻,兩根小黃魚送到了台前。
跑堂的執事高聲道:「謝王老闆賞!」
王憐丹白了他一眼,拿出兩根小金魚,遞給金威遠。後者會意,拿着小金魚來到台前。
這一會功夫,就有人賞了四根小金魚。跑堂的笑的合不攏嘴,再次叫道:「謝秦市長賞!」
秦穆青笑道:「怎麼着,這是跟我卯上了。你王老闆財大氣粗,秦某可甘拜下風。」
王憐丹拿出一把小扇子,輕輕扇了扇,斯條慢理道:「秦大市長,今兒是看戲,不是打擂。誰賞的是誰的,這個還是要分清楚為好。」
尚小雲唱了一段下去了,上來一個武生,翻起跟頭來。
金威遠大聲叫好,雙眼瞪得跟銅鈴一樣,站在台下躍躍欲試。
王昭君這齣戲是出了名的有難度。素有唱死昭君,累死王龍,翻死馬童之說。說唱倒也罷了,這翻跟頭可是個力氣活,沒兩把刷子也上不了台面。
這馬童身輕如燕,翻起跟頭來就像風車一般,直看得的眾人眼花繚亂,大聲叫好。
金威遠雙手握拳,興奮的大喊大叫。
秦穆青微微一笑,拿出幾塊銀元,對金威遠道:「小朋友,外面有賣小玩意的,這些錢你去拿去耍耍。」
原本是請王憐丹看戲,不想她帶來一個半大小子,就像一個電燈泡一樣跟着。
金威遠嘿嘿一笑,臨走前他師父吩咐過要看着秦穆青,所以任憑秦穆青怎樣說,他都不離開王憐丹半步。
王憐丹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金威遠這才拿着錢出去了。
秦穆青苦笑了一聲,道:「你這是從那找來的小跟班,對你倒是忠心耿耿。」
王憐丹得意道:「不錯吧,這是我孫子!」
秦穆青詫異道:「你連兒子都沒有,哪來的孫子?」
王憐丹呸了一聲,道:「這是老娘的干孫子,怎麼樣不行啊!」
秦穆青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會昭君出塞也唱到了一半。
王憐丹嘿了一聲,道:「堂堂大漢朝,居然淪落到要讓一個女子去和親。難道那些男人都死光了嗎?這些混蛋平日裏耀武揚威的,這匈奴人一發威,立刻割地賠款送女人,都他娘的是些軟骨頭。」
秦穆青眉頭一皺,這王憐丹話裏有話、指桑罵槐,他焉能聽不出來。
他淡淡道:「一個女人可退十萬虎狼,為邊疆爭取了六十年和平。昭君既免了兩家刀兵,又保兩地百姓平安,還成全了一段佳話。何樂而不為?」
王憐丹呸了一聲,道:「屁,都是那些文人編排的混蛋話。那個女人願意嫁到蠻夷之地,還要忍受父死子繼陋習。昭君最後鬱鬱而終,不可謂不悲慘。卻被這些狗屁文人編排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那些混蛋怎麼不把自己的妻子女兒送到匈奴去和親?」
秦穆青見她兀自忿忿不平,當下微微一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有些時候你要換個角度想一想,就說這漢元帝吧。如果他不採取和親的政策,那就要整軍備戰。這需要補充多少軍丁,要消耗多少糧草,要花費多少銀錢?有道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打仗拼得的是人是財力。如何以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勝利,這才是領導的智慧。」
王憐丹冷哼一聲,道:「這麼多年,秦穆青你還是沒變。算了,大道理我說是不過你。」
秦穆青嘆了口氣,道:「一晃快二十年了,當初秦某初到北平,舉目無親、窮困潦倒,若非你和蕭大哥二人鼎力相助,就沒有秦某的今天。可惜蕭大哥他……」
王憐丹眼圈忽然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當年秦穆青是北平陸軍大學的窮學生,蕭別離也不過初出江湖,名聲不顯,王憐丹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少女。
一場學生運動,使得三名相聚到一塊。
二十年已經物是人非,秦穆青扶搖直上,當上了北平市長。而蕭別離已經化作冢中枯骨。
秦穆青拿出一方手帕,遞給了王憐丹。
後者看也沒看,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眼淚。
秦穆青收回手帕,尷尬道:「憐丹,我知道你還記恨着當年的事……」
王憐丹冷冷道:「夠了!這件事不用說了。」
秦穆青略一沉吟,道:「那個女學生的事情很棘手,恐怕不太好辦?」
王憐丹淡淡道:「你待如何?」
秦穆青低聲道:「我需要向南京方面疏通一下,不過那邊我不熟,也沒有什麼門路?」
王憐丹冷冷的望着他,釋放安小慧原本就是他一句話的事情,他卻要在上面大做文章。
什麼疏通門路,明明就是他想要通過自己搭上南京的線。
秦穆青啊秦穆青,你果然還是這樣自私自利。
她深深吸了口氣,道:「你先放人,南京那邊我有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