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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痞棍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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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債

    那一年農曆年底,我決定到原來下放在那裏艱難地生活過六年的永田村去一趟。外祖母的家就在該村,她老人家早已去世,只有舅舅健在,時常來縣城我家小住。聽他說,這些年永田的變化可大啦,大家的生活都火紅起來了,真想去看看。可巧,準備第二天乘早車去,頭一天下午郵遞員就給我送來了一封請喝「酒」的信。來信人的「雅號」叫做「三痞棍」,和舅舅是一個村。信是用紅紙寫的,很簡單地寫着「謹備菲酌候光」的古俗的通用客套話,請柬不象請柬,書信不似書信。叫人猜不出是什麼xing質的「酒」。尤其使我費解的是:在永田的那些年,我和這「痞棍」並無什麼深交。老實說,開初我與他還有點來往,後來聽大家都說他痞,我對他也很jing惕,總不想沾他的邊。返城這些年,我一直沒和這「痞棍」見過面,現在,他的影子在我腦海中已經沒有什麼位置了。可是,他居然還清楚地掛記着我,並探聽到地址打掛號信來請我喝「酒」,真是咄咄怪事,令我百思不解。不過,我反正要去舅舅家的,索xing趁機去解一解這個「謎」吧!


    「三痞棍」名字叫劉三,是我們全家下放永田時我認識得比較早的一個人。那時他約五十來歲,細瘦的身子,傴僂腰,鴨掌腳。常剃光頭,前額和腦勺特別突起,象一個長得不規則的瓢瓜,脖子也顯得細了些,讓人擔心難以支持腦袋的重量。眼睛凹陷下去,小鼻子有點翹,厚嘴唇突得很出。穿的土布大襠褲和漢裝褂子上,時常粘滿了泥點和油漬,幾乎分不出紗路。他總是低着頭彎着腰走路,似乎永遠有想不完的心事。由於他樣子痞,欠了人家的錢和東西又往往拖着不還,大家給他取了個「三**」的外號。後來大約是欠多了,欠久了,大家對他更不滿,認為叫三**尚不過癮,於是,善於修詞的「一字之師」給他改了一個字叫「三痞棍」,仿佛這樣才更切合身份些。

    我剛下放到永田時,對「三痞棍」的印象並不壞。那時,他常來我家串門,順便賺二支最便宜的香煙抽抽。我們家原也是住永田的,解放初期才進城。他和我爸是老熟人,聽說解放前還同做過長工。當時,大家都說劉三痞,唯獨我爸卻說他是好人落難了,怪可憐的,還要我們兄弟姊妹叫他劉三叔。那時,我爸長年患病不能勞動,我剛到農村做工夫又不里手,劉三叔便教我種菜,扶犁掌耙,插秧下種。真看不出,劉二叔這麼個樣子,對莊稼活卻是如此jing通。據說他還有養鴨、養魚二手絕技,只是在那年月,這些都是屬於「資本主義」的東西,被禁得死死的,誰能搞呢?不然,他何至那樣落泊?

    下放後不久,我爸在一天夜裏病情突然惡化,不能說話,什麼也沒來得及囑咐就溘然而逝了。爸死後舅舅和一些好心人告誡我:「你才來這裏,不曉得情況,『三痞棍』這人是一塊烙鐵,沾上手就得脫層皮。你快莫與他來往了,再拉扯下去,肯定要吃虧。」我雖然相信爸爸,但人是可變化的,隔了這些年,天知道劉三叔變得怎樣了?大家都說他那麼壞,我可得jing惕,以免上當。於是乎我便故意疏遠他,他來我家坐,我連那最便宜的香煙也不輕易奉敬了,見了面雖然仍喊一聲劉三叔,卻總是急忙走開,生怕多說話又近乎了。在背後,我則對他不禮貌起來,跟着大家一樣,叫他「三痞棍」。

    就在下放那年年底,我走「三痞棍」家門前的路上經過,聽到屋裏面咒的咒,罵的罵,吵得沸反盈天。走進去一看:李波、王小、廖海和寡婦孫二嬸等十多個人擠了一屋。他們個個都是怒髮衝冠地對着劉三破口大罵,有二個的手指都快戳到劉三的鼻子上去了,唾沫都濺到了他臉上。一聽,都是來討債的。劉三勾着頭,瑟縮地站在牆角里,穿得很單薄,傴僂腰顯得更彎了,身子搖晃着,兩條腿象抽筋似的顫抖。呆滯的眼睛閃着乞求的光,臉上充滿煩燥和不安。他硬起頭皮聽憑大家口沫飛濺地罵着,象那些年抓階級鬥爭時被斗的地主一樣,一句也不敢回應。待一些人罵倦了,聲音已經嘶啞和漸漸弱下來的當兒,他那小黃臉卻立即堆上笑,雙手對着大家深深作一揖,彎腰深深一鞠躬說:「諸位鄉親請暫息怒,真對不住大家,我欠大家的太久了,太多了,害大家跑多了路。俗話說『有錢錢打發,沒錢話打發』,這年月,鄉親們的難處我曉得,大家對我的好處更記得。我也並不是想騙大家的錢,確實是拿不出來呀!你們想,孩子他娘生個腫瘤到醫院動手術住院二個多月用去八百多元。我自己上半年蓋茅屋跌下來,把腳跌斷了,又用了四百多元。這年月什麼也不能搞,死打死挨就靠在隊上出點工,每天才三四毛錢,今年決算我工分少,又超支了三百多元。現在家裏又沒有什麼可抵錢的東西,若有,只要大家中意的儘管拿去。鄉親們,人總不能窮一世,已經很久了,懇求大家再寬限一陣吧?待明年家庭順一點,伢細子大一點,我一定想辦法還大家的。明年還不了有後年,我自己還不了有伢細子還,今世還不了,來世變牛變馬也要還大家,我決不當騙子,請鄉親們放心,請大家原諒。」

    有幾個明白一點的聽了劉三的話,對着屋裏四處掃一眼:床是三條腿的,灶上是缺嘴瓦壺半邊鍋。床上放的全是「豬油渣」、「爛魚網」。俗話說『不怕金剛,就怕jing光』,這種人殺沒血,剮沒皮,你有什麼辦法呢?「走!走!算了!就當是自己病了一場吃了藥,人家也確實是拿不出,再捱下去也是空的,家裏還有好多事呢。」有人小聲相約着。我也乘機從旁做工作勸走了好幾個。剩下孫二嬸等幾個女人不願就此善罷甘休。孫二嬸的高尖嗓門繼續對劉三嚷道:「『三痞棍』呃,你也太不爽利了,臉皮有一尺二寸厚。你再窮也是個男人,比我這孤兒寡母總好些吧,去年來我家稱豬崽的時候,你那花嘴巴連樹上的小鳥都能哄得下來,說保證一個月之內就送錢來。今年上年,你那頭豬送到了食品站,現在早就給人吃着化了屎,可到如今連一個小鎳幣都沒見你的。來你這裏好幾次,又躲得鬼影都沒一個,今天好容易才碰上,這次是你不給錢我就不出門,哪怕死也要死在你這裏。」說罷,她氣咻咻地用力往椅子上一臀坐下去。沒提防椅子是爛的,往後一倒,一屁股跌到地上去了,活象被打翻了一個淘金盆。這一下,孫二嬸更來了氣,哎哎喲喲爬起來,用力拍打着屁股上的塵土,鬧得滿屋煙霧塵塵。她猛地向劉三奔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罵道:「『三痞棍』,你這沒良心遭雷打的,你沒錢付我尤自可,還害老娘跌跤。你這並不是沒錢,分明是看着我這孤兒寡母好欺負。你說沒錢,昨天還有人見你從食品站提了豬肉和肚子回來。你自己腫頸橫喉又有,給人家就沒有了,這是為什麼?你說!你快說!」劉三被孫二嬸猛力一拖,打了個趔趄,差點跌倒。但他沒有生氣,仍然繼續耐心地說好話:「孫二嬸,也難怪你老人家生氣,你聽我慢慢講啵,今年上年送豬時,我本是要馬上送錢給你的,可是到醫院去看孩子他媽的時候,醫生硬催着要我交錢動手術,雖然蒙zhèngfu關懷免了一些藥費。可住院二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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