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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湛藍的高空萬里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
星煉來到帝都城十里外的地方,那個小茅屋裏,這曾是恩人作為神醫時,住的地方。
那時候她也在,也聽聞,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這樣評價,舞傾城真是世上最溫柔的男子。
帝都城裏的人們包括周圍的城的人們,都喜歡到他這裏來看病,都喜歡看他溫柔如春風的笑容,聽他清亮似鳴泉的聲音。
而那時的星煉,喜歡給他打下手,喜歡獨自一個人靜靜的看着他。
他的恩人,高貴優雅,溫潤俊美的臉上永遠噙着三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她還覺得,恩人的眼睛卻比任何人的都要漂亮。
那種天然的純淨如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帶着淡淡的光澤,那柔柔的波光,恰似一江春水,美得驚心動魄。
其實,星煉一直的願望是,她渴望被那雙眼睛凝視,但是,他從不為任何一個女子凝眸。
除了那個叫汐瑤的女子。
星煉知道。
她看了看周圍,如今,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四處一片寂靜。
星煉垂下眸子,她已經在這世間尋找了數十載。
她當真不明白,一個人怎能消失得,如此乾淨徹底呢!
她不信。
當星煉再次抬眸時,清亮的眼睛裏,再一次的充滿了堅定的光芒,她決定去忘川河裏尋找。
……
原來,忘川是個挺美的地方,上面煙水瀰漫,綽綽影影可見水霧中的青山逶迤,恍如一幅漂亮的水墨畫。
星煉悄悄打量周圍的鬼魂,他們每一個都神情呆滯,人事不知,鬼差說什麼,他們便照着做。
她跟着那些鬼魂,慢慢地趟下忘川。
每當路過一個魂魄,星煉都會仔細的打量幾番,但卻也每每都失望。
她身側是鬼差的小船,船頭掛着一盞破舊的引魂燈,燈火暈黃,緩緩跳躍。
星煉曾經聽聞,渡過忘川,就會忘卻前塵,從此以後,舊事再同他無關。
她心裏有過失落,是否恩人有一次從這裏渡過,那麼就會忘了她?
星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覺身子慢慢地在冰冷的忘川水中變得麻木,周圍的那些魂魄卻漸漸離得遠了。
不知什麼時候,連漸行漸遠的幾點人影也開始消失不見。
天交接處,俱是一片空寂,漫漫無瀾的夜忘川中,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星煉在水中慢慢地走着,其實忘川水很深,但她尚有術法在,所以她一直都是足不沾水走着。
她在這裏尋找了很久,也碰見過很多新的一行魂魄。
星煉看了番後,他們開始漸行漸遠,又只剩下她一個。
她已經記不清楚究竟自己在這裏尋找了有多久。
後來,有鬼差在划船遠去的時候嘆氣說,真是個痴人,其實尋找不到也就罷了。
或許他並沒有一絲魂魄在世。
他們每一個,從這送魂魄去奈何橋的鬼差們,都向着她搖頭嘆氣,然後遠去。
星煉連眼皮都不抬一下,他的恩人一定會在這世間某處,或許就有一天,她在忘川,眾多魂魄中,遇見了呢!
她的身體早已冰冷得失去了知覺,也越來越疲倦,卻依舊望不到恩人的影子。
星煉只知道,最後一回,鬼差停下來,嘆着氣說:「你知道你在夜忘川走了多少年嗎?」
她茫然地搖頭。
鬼差比了一個手勢。
星煉喃喃道:「原來已經過去五十年了麼?」
「都有五百多年了,你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忘川中的一塊塊鬼屍,只會一輩子無知無覺。你本不是投胎轉世的,應該趁早離開這裏。」鬼差勸道。
五百年,一轉眼間,剎那芳華。
星煉笑容微弱,也終於明白那時,恩人微笑裏帶着難言的悲傷。
原來,舞傾城早已想到她的執着。
她抬眼看着前方,煙波之上,殘陽如血,好似突然浮現出一抹畫面。
眼前見到的那人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的袍子,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隱若現,他坐在桌邊,伸手撫摸着靠在他腿上的小腦袋,眼角眉梢噙着柔柔的笑,他輕聲道:「真是個傻蓮花兒,明知我是不會說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