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原繪—櫻花約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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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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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年吧，來年，四月五月可以一起去看櫻花雨。」

    「那她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孩子。」

    本篇補繪梨衣生身母親井原繪跟橘霧月的櫻花之約，所以時間線不在所有事情結束以後，而是穿插在大家長最開始到日本到後來一大段發展時間裏。

    ——

    1992年2月，大雪、傳單、報紙一起在札幌街頭的冷風中飄舞，貼着低價出售字樣的店鋪門在風中咣咣作響，像是在為空中的舞蹈應和拍子。

    這個城市此時此刻的景色，正如這個經濟泡沫破滅的國家一樣，在吟唱一曲淒涼的悲歌。

    井原繪並不為這悲歌所動容，裹緊身上還算乾淨但根本沒辦法提供足夠溫暖的舊羽絨服，一步一步踩着未被清理的積雪，艱難在寂靜的街道上跋涉。

    在這悲歌響起之前，每個日本人都在享受一場虛假的狂歡盛宴。

    那時的日本，每個人都在各類消費場所大肆揮舞着鈔票，像是招搖的蜜蜂在炫耀自己擁有的蜂蜜一樣。

    但就像蜜蜂無法度過寒冬一樣，在虛假盛世里狂歡人也紛紛在經濟的冷冬中消失不見。

    井原繪的丈夫就是其中的一員。

    所以井原繪根本不為如今札幌街頭的淒涼感到任何悲傷。

    她所有的悲傷所有的眼淚，都已經在這場大雪到來之前，付給了那個從樓頂跳下去的男人。

    他沒能從崩潰的股票市場裏拿回一厘的利息，卻從井原繪這裏帶走了最珍貴的情感，還給井原繪留下了一個沉重的負擔——

    一個年僅五歲的女兒，野水伊織。

    但作為一個典型的大和撫子，以溫婉堅韌性格著稱的女性，井原繪對於丈夫的恨在眼淚滴落時就消散了。

    她此時最想要的，不過是讓自己的女兒能好好的活下去。

    大人的責任，應該由大人承擔。

    這是她心中最單純明了的想法。

    也因為這個想法，她今天早上才會在將女兒伊織交給母親暫時照料後，自己獨自踏上這條通往札幌中央病院的路途。

    放在口袋裏的手中緊緊捏着一張啟示單，上面寫的是一則已經被她反覆看了許多遍的招募啟示：

    招募人：東京早稻田大學人類基因學博士安井藤木

    招募事由：因實驗課題需要，急需優秀年輕女性實驗者配合醫學實驗，篩選條件如下：

    ①日本籍女性，年齡22～35歲左右

    ②身體健康，無過敏史，傳染病，慢性疾病等

    ③學歷優秀者、有生育經驗者優先

    報酬待遇如下：①凡參與前期篩選招募者，報銷主要路費並提供篩選時間段的吃住。

    ②通過初次篩選者，每次參與測試獎於100美金，現金結轉。

    ③通過二次篩選者，每次參與測試獎於1000美金，現金結轉。

    ④通過最後篩選成為正式實驗者，獎勵面議，待遇豐厚。

    招募時間：1991年1月15日起至本篇不再發表招募終止

    地點：各地市重點醫院，詳細科室請詢問當地醫院工作人員如何參與早稻田基因實驗者招募，會有專人進行引領。

    這張啟示單是她從要債的黑道手裏接過來的。

    「既然繪小姐肯背負你那個死鬼丈夫的債務的話，那我們也不好不給你們母女活路走。」

    五丁目的黑鴉組話事人富一博文把煙頭碾滅在井原繪家裏的牆上，在白色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刺眼的焦油痕跡。

    「看看這個吧，最近道上大人放下話來說要特地關照的告示。不管這個博士到底想幹嘛，但人家用的確實是實打實的美金結算。」

    富一博文從小弟手中接過啟示單塞給了擋在女兒野水伊織身前的井原繪手裏：

    「我想按照繪小姐你的資質，最起碼能通過兩輪的吧……」

    說這話時，他那雙帶着青虛眼圈的眼睛不好好意的打量着井原繪身體上下。

    「別怪我們沒有給你路走，一個月後，我們還會再來【禮貌地】敲門的。」

    他走之前想要抓井原繪的胸脯，但是被女人機警的躲過了，後面小弟不合時宜的發出嘎嘎的笑聲打消了他猴急的心情，只是用眼神再次威脅了這個默不作聲但依舊敢反抗的女人，向她豎起了一根手指：

    「一…個…月…」

    折磨似的慢慢說完這句話，他得意的看着女人眼裏逐漸溢出的絕望，帶着手下如來時一樣肆意的用甩棍刀把砸着牆壁樓梯扶手「咣咣咣」的離開了。

    一個月。

    這對於身負巨債的井原繪來說是一個死亡倒計時。

    她沒有選擇，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這裏。

    走過南7條西三丁目，再往前就是札幌公園，公園旁邊過去一條街就是中央醫院。

    井原繪走入公園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已經好些天不再哭泣的她眼眶在冷風中泛起了酸澀。

    這是她還在上學時，去往靜修學園常走的路，那時她沒有結婚沒有生育沒有煩惱，只是日復一日的在路過公園時駐足在那個三百年的櫻花樹下，看着花開花落。

    她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櫻花樹延伸出的枝條，那滿是被積雪覆蓋的枝條刺骨冰冷，像是一把利刀，絲毫沒有記憶中的柔軟和芳香。

    井原繪知道這是她此時的心情決定了她的感官，她不想怨恨這顆看着自己長大成人的櫻花樹，於是默默放開了手。

    向樹輕輕鞠了一躬。

    或許沒有辦法看見你來年綻開花瓣了呢。

    她心中如此道歉。

    步伐沉悶的走過公園，像是被人操控的木偶一樣走進張着黑洞洞巨口的中央醫院。

    在醫院大廳，被工作人員攔住的井原繪聽着對方問自己來這裏幹嘛。

    她說出了那句改變了她一生的話——

    「我來做那位早稻田那位安井博士的實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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