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十年一次的選劍日。
天還只是蒙蒙亮,藏劍谷外就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一隊身穿青色弟子服的人執劍守在進谷的入口處,不允許無關人員靠近。
這是劍宗的人。
藏劍谷是玄清劍宗的門內聖地,入口每十年一開,就只有劍宗本門的弟子才有資格進谷選劍。
這一次也不例外。
秦楓一襲白衣,獨自坐在僻靜處打坐調息,等着劍谷入口打開。
而他的周圍,也有許多跟他一樣的劍宗弟子。
只不過,他穿的是代表着外門弟子的白衣,而其餘人大多是穿着代表內門弟子的青衣。
青衣弟子與白衣弟子間仿佛有一道鴻溝,將兩方分割開來。
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也互相沒有交流。
只分隔成楚河漢界,等着秘境的入口打開。
一行人等到天邊日出又日落,直到夜幕再次降臨,地表才忽然緩緩震動起來,天空中的繁星也閃爍起耀眼的光芒。
「快看!」
人群中,有人指向不遠處的劍谷入口。
秦楓朝着那個方向看去。
只見柔和的月光傾瀉而下,漆黑的夜幕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給從中撕開,起先只是一個小小的裂口,爾後越來越大
直到形成一道巨大的裂隙。
裂隙中有光,光的後面似乎是一片極為廣袤的森林。
與此同時,距離入口最近的那些劍宗弟子也開始有了動作。
為首的元嬰期弟子背手持劍,單手捏法訣,靈力如潮汐激盪而出,將人群和入口分隔開來。
結界落成,隨後祭出名簿。
只見他將一道靈力注入,數十個標記着姓名的玉牌就懸空飛出。
其中三十七人,是內門弟子,均來自劍宗各大長老門下,另外有三人,則是外門弟子。
依照名簿上的順序,玉牌依次亮起。
而每亮起一道玉牌,就有一名弟子上前去將玉牌接過。
站在最先的,那個着青衣,袖口帶金色滾邊的年輕修士是第一個過去的。
他伸手接過的玉牌上寫着「虞子修」三個字。
秦楓站在隊伍的最後,將那三個字看的清清楚楚。
他沒有什麼反應,但自他的袖口處,卻有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傳出:
「虞子修就是原文的男主。」
他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那道聲音不由得又重複了一次:
「是男主誒!原文裏那個一劍將你捅死的天才男主誒!主人你聽到了嗎?」
秦楓聽到了。
但卻不想理會。
甚至不僅不理會,衣袖中那隻手還不動聲色下了道禁制,直接將那道聲音給徹底阻隔在了袖口以內。
與此同時,其他穿青衣的內門弟子也已經依次上前,領取了對應着自己姓名的玉牌。
待到最後,虛空中僅剩三塊玉牌,就是最後的那三個外門弟子。
徐志清是負責主持此次選劍日的大弟子,他抬眸朝着幾塊玉牌掃了一眼,視線不禁停在一個叫「烏子虛」的人名上。
「烏子虛。」
他不熟悉那些外門弟子,不由念了一聲。
子虛烏有?!
竟還有人叫這種名字嗎?
若非是出現在玉牌上,他定然以為這是個杜撰出的人名。
這樣想着,他朝人看去,只見站出來的人一身白衣,身形頎長,姿態挺拔,通身給人一種離世出塵的縹緲感。
用人話說,就是自帶仙氣。
但偏偏那張臉,卻又普通至極。
徐志清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了片刻。
他身邊的那個弟子注意到他在看的方向,不禁問了句:「是有什麼問題嗎?要不要將人攔下?」
徐志清壓下心底的異樣,搖了搖頭,說:「不必。」
或許只是巧合。
畢竟玉牌是絕無可能出錯的。
站出來的人也就是秦楓沒有去理會這邊的對話,只上前去將刻着「烏子虛」三個字的玉牌給握在了手中。
玉牌落在他掌心,字跡亮了一瞬便暗了下去。
這是查驗通過的意思。
秦楓拿着玉牌站回了隊伍。
徐志清也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負手站在這些列隊以待的弟子之前,揚聲道:
「三日之期,諸位師弟萬勿耽擱,須得在秘境關閉前出谷。」
「謹遵師兄教誨!」
劍宗弟子們齊齊應聲,他們都是入了金丹期的年輕弟子,個個天之驕子,但在元嬰期的徐志清面前,卻並不敢造次。
徐志清聞言點頭,爾後,拿了名牌的弟子開始依次穿過裂隙進入藏劍谷。
與此同時,藏劍谷內,某個寂寥無人的峽谷處。
無數把鐵劍或深或淺的插在土裏,周遭環境漆黑,除了劍鋒處閃過的冷芒,再無其他光澤。
而眾劍之中,最吸引人目光的無疑是被環繞在最中心的那一把。
只從外觀看,這把劍平平無奇,甚至還有些破爛。
但就是這樣一把普通且毫不鋒利的破劍,周身卻拴着無數道足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細的鐵索。
讓人不禁心生出種「殺雞焉用牛刀」的感覺來。
穿成這樣一把劍後,睚眥起初並不以為意,只覺得他堂堂龍子,衝破這些鐵索跟封印還不是輕輕鬆鬆。
然而現實卻叫他狠狠打了臉。
想的是輕輕鬆鬆但現在五百多年都過去了。
除了劍身上的鏽漬越來越厚,那封印卻是絲毫要鬆動的意思都沒。
當劍的日子不好過,當一把封在土裏動彈不得的劍更是讓龍難受。
起先睚眥是一天也不能忍。
但隨着這樣的時間越來越久,他也漸漸開始擺爛了。
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不掙扎了,也不修煉了,只整日睡覺,準備跟這封印比一比到底誰更命長。
至於劍宗所謂的選劍日,呵,跟他有什麼關係。
跑去給人當劍,任人驅使,還不如一直埋在土裏來的自在。
如此這般想着,當劍谷入口又一次打開時,他眼皮都不帶動一下,就準備又睡過去。
只可惜,安穩不過片刻,沉寂了幾百年的劍身忽然就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劍身的顫動連帶着周圍那些鐵索也一起跟着響動。
整個峽谷中都充斥着鐵鏈磕碰時發出的噪音。
睚眥煩死了!
幾乎要克制不住周身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