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二章 月例


    賈琮三年前去了族學讀書,那些同窗都隔他幾丈遠落座,也是嫌懼得不行。

    能進賈氏族學的都是在京的賈家八房子弟。

    雖老太太下了重話,不讓把賈琮命硬的話頭往外道傳。

    但寧榮兩府人多嘴雜,族內那有不透風的牆。

    這些讀書的小孩多半得了家人嘮叨,讓他們遠着賈琮,免得遭了妨害。

    好在賈府是富貴世家,雖賈琮生下就不體面,畢竟是嫡系子孫,府里伶俐家生奴才是輪不到他的。

    趕上那年有京官壞了事,管家賴大隨便買了生奴,打發到賈琮那裏伺候,也省的閒話傳到老太太耳朵里,鬧得一家子臉上不好看。

    就這樣年復一年,賈琮雖沒半分少爺主子的尊貴,在東院的黑油大門裏也糊裏糊塗的養大了。

    芷芍扶着賈琮上炕上歪着,趙嬤嬤湊到書案上看了一眼,說道:「哥兒這字寫的真好看,以前怎就不知道,這等能為早晚要進學做官的,以後看誰還敢狗眼看人。」

    趙嬤嬤繼續嘮叨:「明兒哥也給我寫個對子,過年我拿家貼去,也顯擺一回。」

    賈琮笑道:「也不用明兒,我這就寫了,媽媽現在就拿去。」

    趙嬤嬤笑得滿臉笑紋,芷芍忙着上去磨墨。

    賈琮看着窗為紛飛的雪花,略微思索,提筆就寫了兩個對聯兒,輕輕吹乾殘墨。

    芷芍看了眼紙上的字,真比府里牆上掛的都好。

    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三爺自從醒了後,比以往變了不少。

    不但人靈醒許多,舉止也有了尺度,她從小就伺候爺,以前他可寫不出怎麼好的字。

    府上老人說三爺隨死了的姨娘,樣貌一等一的好,比老太太跟前的寶二爺都好。

    但三爺從小也沒人疼,心裏沒個高低算計,在人前怯懦得很,眼神都帶躲閃,讀書寫字都是馬馬虎虎,那裏有現在這股子氣象。

    趙嬤嬤心滿意足的拿着對聯出了院子,說是到家就讓賈琮的奶兄弟貼了去。

    芷芍看了一下書架身上的紙匣,說道:「三爺的生宣沒幾張了,要重新買新的了。」

    賈琮剛抽了一張生宣,他每天都練五張大字,是給自己定的功課。

    如果不是手頭不寬裕,還會練的更多。

    他聽了芷芍這話,有些無奈的停了筆,將那張粗陋的生宣捲起放在一旁。

    「明兒嬤嬤回院子,讓她出去買些回來,我們錢匣里還有銀子嗎?」

    芷芍皺了皺秀氣的眉頭,說道:「就剩下幾個銅子了,上個月的月例銀子都還沒拿到呢。」

    西府廚房那些婆子都是狗眼看人低,一向不把賈琮主僕當人看。

    每次芷芍去拿飯菜,都是給些剩菜粗飯,有時候連米飯都是餿的。

    上月賈琮被大老爺打成重傷,芷芍為了給他補身子,拿了平時辛苦積贊的月例銀子,到廚房要些好的葷菜米蔬,連自己手頭體己都饒了進去。

    雖然拿着銀子去,廚房裏那些婆子媳婦,還是做出一副嘴臉給人看。

    芷芍每次要一碗新鮮的雞蛋羹,給柳家的打下手的張婆子能要她一百文。

    要知道外面一枚雞子天價也就十文。


    再加上其它好點的葷菜新蔬,一月下來,賈琮和芷芍那些積蓄差不多都填了進去。

    要不是廚房柳嫂的女兒與芷芍要好,常偷留點東西周濟,不然他們的銀子連一個月都撐不過。

    芷芍見賈琮將手裏的生宣卷了起來,看來是捨不得再用,心裏有些發酸。

    她纖腰一扭,轉身就出了屋子,走過院子中的卵石小徑,穿過抄手遊廊。

    賈赦住的東路院子,本是從榮國府後花園隔斷了一部分修建而成。

    雖然東路院佔地面積不大。

    但賈赦是個貪圖享樂的紈絝,加上他為嫡長子,被賈母遷出了榮國府,老太太心中也有些歉疚。

    就由着他支公中銀子,將不大的東路院修的精緻典雅,屋舍錯落,曲徑通幽。

    其中各處院落佈置得典雅富貴,園子中香樹奇花,四季蔥鬱。

    種種景致雖不如西邊榮國正府宏美,精巧綺麗卻更有勝之。

    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一處軒朗整潔的小院,這裏是東潞院的賬室庫房之地。

    雖知王善保家的刁難,但賈琮傷後養身,需要用銀子,芷芍沒辦法讓自己撂開手,決定再來討要一次。

    邢夫人的正派兒媳王熙鳳,沒來管着正經婆家的東路院,倒是被老太太要去管了西府。

    富貴豪門裏這種牆內栽花牆外香的事兒,實在不怎多見。

    邢夫人小戶出身,氣量狹小,貪財擅權,本就對精明強幹、出身大戶的王熙鳳忌憚不喜。

    生怕這厲害的兒媳佔了她的臉面,轄制了她的銀錢財貨。

    再加上這兒媳是二房那位的嫡親侄女,她心裏早就將這媳婦看成了對頭障礙。

    等到老太太露出想讓王熙鳳打理西府的口風,她便巴不得的推了出去。

    自管自己在東路院裏關起門來做女大王。

    凡落到東路院的銀錢財貨都掃到自己腳下,進出分毫都由自己轄制,真是第一等得意之事。

    那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陪房,是她的左右臂膀,性子也和她主子一樣刁鑽寡恩,她白日沒事都在這小院中呆着。

    院子裏響着芷芍清脆好聽的聲音:

    「這些日子琮三爺受了傷,延醫診藥,照顧湯食,開銷比往常大,屋裏那點積蓄都用盡了,三爺的月例銀子有兩個多月沒下來,實在沒法子,來求嬤嬤體恤,把琮三爺的月例發下來。」

    王善保家的橘皮老臉上掛着滿滿刻薄,看着芷芍秀美精緻的摸樣,沒來由泛起股子厭妒。

    「琮哥兒年紀輕輕,這點傷值當什麼,你這小蹄子每日掛嘴上,府上誰還不知他底細,呵呵,憑他有怎麼嬌貴,想唬那個。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每日讓柳家的山珍海味做着,端給那不上枱面的享用,連大太太都沒這個排場。

    這等糟踐東西,金山銀海都要敗光,怪不得老爺太太氣惱,這會子還有臉和我要月例,我現在就去回了太太,去評評這個理。」

    芷芍氣的臉色發白,還是耐着性子,說道:

    「琮三爺身上有傷,所以才讓廚房燒了些新鮮湯水補身子,絕不敢輕狂,況且三爺還在讀書,日常的筆墨紙硯也要用銀子的,求嬤嬤體諒行個方便。」

    王善保家被芷芍軟頂了一下,臉上更加羞惱:「哼,就他還筆墨紙硯,以後他不用讀書了,也用不了這些物件了。」

    芷芍臉色一變:「嬤嬤這是什麼話,三爺還不讀書了?」

    王善保家面色陰沉:「大老爺說他是個下流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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