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後認錯夫君

19


    胸前宛如壓了一摞軟枕。

    縱使從未和女子這般親近過,晏書珩也明白為何會有如此感覺。

    他很快將那瞬間的僵硬掩住。

    阿姒也很快意識到了,她方才並非有意貼那麼近,只是看不清,往前邁出一步時,他剛好也朝她邁出一步。

    兩個人就那麼重重撞在一起。

    這一撞,實在是狼狽。

    阿姒顧不上被撞得酸痛的心口,她稍稍後退,委屈地痛吟:「你怎麼又這樣,上次你撞得我腰都酸了,這回撞得我都快扁了」

    她並未察覺到這話有多旖旎。

    青年語氣里笑意微斂。

    「夫人腦子裏儘是這些東西?」

    阿姒沒回話,她趁機伸手在他頭頂比劃了下兩人身形差距。

    她的手恰好卡在他下頜。

    晏書珩喉結動了動,正欲後退,卻被她握住雙臂:「別動,沒驗完呢。」

    晏書珩身子放鬆。

    阿姒竭力回想她和江回的身形差距,奈何她此前未曾過多留意,只記得自己大概是到他下頜左右。

    和現在也八九不離十。

    她又捏了捏他肩頭和胳膊。

    精瘦,但結實有力,與上次她在他更衣時所見,應當差不多。

    她還記得江回肩寬窄腰,矯健得像一隻年輕的獵豹,便忍着羞赧,雙手繞至他身後圈着量了量。

    比從前清瘦些,但差不離。

    正思忖時,青年帶着淡愁道:「此前受傷損了元氣,至今仍未緩過來,夫人不會嫌棄我文弱吧。」

    「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如何會嫌棄。」阿姒頓時渾身輕鬆,世上哪能有兩人聲音相似,身形亦相近?至於他胸前是否有痣,也無需查證了。

    正要收回手,卻被他輕輕握住。

    阿姒欲收回手:「你幹嘛」

    「既要量,自得好好量、一寸一寸量,以免夫人哪日疑竇再生,有損你我情意。」晏書珩雙手不緊不慢順着阿姒小臂往後,握住她雙手。

    他帶着她,用指節一拃一拃地量,量到最後一寸,阿姒被迫圈抱着他腰身,不留縫隙地擁着他。

    她耳後蹭地熱了起來,這點熱意如燎原之火,從耳際燒到兩頰。

    她的人紋絲不動。

    也不知他是有意或無意,兩人就那樣相擁着,以愛侶的姿態,卻各有各的心思。

    從前一句夫君都能逗得他耳根子發紅,如今反倒風水輪流轉。

    阿姒不甘被他壓制。

    她故意在他腰後凹下處按了按。

    抓着她兩手的那雙大手驟然用力收緊,手的主人呼吸也緊了緊。

    阿姒迅速鬆開手,後退兩步。

    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怯生生地抬頭:「我方才,是不是讓你不高興了啊?還是又按到了你傷處,因為我我聽到你倒吸了一口氣。」

    晏書珩無言以對,含笑欣賞眼前這隻披着兔皮的狐狸。

    他點了點頭,想起她看不到,又出聲道:「無礙,只是明日要出行,有些事仍待安排,夫人好生歇息,我明日一早便回來接你。」

    阿姒點頭:「我等你。」


    「好。」晏書珩摸了摸她腦袋。

    出門後,他在院中停下腳步,回身朝屋內望去,阿姒仍立在遠處正側耳細聽,確認他人已走遠,她大大呼出一口氣,又伸手揉了揉發紅的兩頰。

    不錯,她也知道害羞。

    晏書珩正要回頭,卻見阿姒抿唇狡黠輕笑,一副小人得逞模樣。

    他沒了奈何,轉身離去。

    回到清竹園時,燈燭通明。

    破霧將李娘子所說告知,請示道:「長公子,此前我們也往竹山派了人,但未搜到端倪,那刺客行事如此隱蔽,卻偏偏被一個熟人看到了,是否是刻意為之?眼下是否要增派人手?」

    晏書珩思忖一二:「從這邊的別苑中隨意找數十伙夫裝作精銳派往竹山,其餘人則藏在後方運雜物的馬車內,以防他們聲東擊西。」

    這夜,清竹園久未熄燈。

    晏書珩忙到很晚才歇下,月夜景闃,昏暗室內,青年躺在竹榻上假寐,忽而抬手輕輕放在胸口。

    薄薄的寢衣將胸前溫意傳到指腹,寢衣下的傷疤觸感清晰。

    頓時利劍刺入的鈍痛無比真切。

    晏書珩長睫倏然掀起,像月下出鞘的軟劍,閃過一線寒光,但一陣微風過後,那眼中又是一片溫潤安靜。

    他笑了笑。

    他該感謝自己這副嗓音。

    .

    翌日清晨,阿姒早早醒了。

    昨夜,她輾轉反側,並非因為要啟程,而是因為白日裏的擁抱。

    也不是頭回那般親近。

    但今日不過隔着幾層衣裳抱了抱,卻有些怪,怪得她睡不着。

    用過朝食後,晏書珩如約而至。他給她帶來了一根細長竹竿,打磨得極為光滑,很是趁手。

    阿姒用竹竿探了探路:「挺好用的,只是總覺得有些怪。」

    晏書珩笑問:「如何怪?」

    阿姒在躺椅中坐下,雙手撐在竹竿上,下巴搭在手上,滄桑輕嘆:「總覺得,忽然老了幾十歲。」

    晏書珩被她逗笑了。

    阿姒聽到他笑了,眼波流轉,又道:「不過我倒是想出個謀生之道,將來走投無路了倒可試試。」

    晏書珩饒有興致:「什麼法子?說來我也聽聽,你我合力。」

    阿姒嘴角輕勾,笑容語氣顯而易見地明媚起來:「若夫君一道,那就更好辦了,你聲音好聽,當個說書人,我呢,眼盲體弱,實在無能為力,就在腳邊擺個碗負責收錢。」

    晏書珩指''尖在她額際輕點:「我出力你收錢,算盤打得不錯。」

    阿姒揉揉額角,藏起狡黠:「得了錢還不都是咱們倆的,何必分得那麼清楚?憑白生分了。」

    晏書珩抬手又在阿姒額上再點一下,剛觸到她額角,一低眸對上她未縛緞帶下清澈溫柔的一雙眼。

    他縱容地收手。

    「行,賺到的都給你。」

    簡單收拾打點一番後,二人連同竹鳶一道乘馬車前往碼頭。

    此處地偏,竹溪和竹山兩座城間只有一處碼頭,離竹溪城近二十里。

    道窄不宜行路,馬車又慢又顛,正好經過一處茶棚,晏書珩拉過阿姒:「此地有個賣茶水的棚子,要下來透透氣麼。」

    阿姒被顛得難受,便隨他下車。

    他們在簡陋木桌前坐下,數名護衛無聲無息地拱衛左右,賣茶水的是個瘸腿的大漢,討好地要上前倒茶,在離晏書珩二人一丈處被默默跟着的護衛無聲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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