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蓉城的外賣格局幾乎發生了質的改變。
穿小黃衣的美團外賣員逐漸減少,穿小藍衣的餓了吧外賣員逐漸增多。
蓉城十多個區域,都有這群藍色的身影。
長期以來,因為美團的各種壟斷,無論是商家的出餐費用,還是外賣員的接單費用,都由平台一人決定。
在各種算法的究極壓榨之下,不管是誰,都賺不到錢。
唯一能賺錢的,只有平台。
這些人,隱匿在陰暗的角落裏,趴在外賣員的身上,躲在商家的腳底,偷偷地吸食他們的血肉。
當一個規則牢不可破的時候,當一個權威不容置疑的時候,當普通人的日子緊繃着的時候。
就應該推倒重來了。
或許僅僅只是因為,幸運之神簡單地在張恨水跟雅純的頭頂停留了一秒。
當初他們僅僅是想建立一個五十人左右的外賣團隊,可隨着時間和機遇,這支外賣隊伍越來越大,最終成了抗衡美團的唯一敵手。
有的外賣員,甚至在美團跟餓了吧都註冊一個賬號,雙向接單,看看哪個平台的單價高,就去為哪個平台效力。
可比來比去。
大家逐漸發現餓了吧的優惠力度更好。
外賣員的單價高,商家的出餐費少,食客的優惠券多。
這種手段,其實是最常用的商業手段。
價格戰!
最樸實無華的殺手鐧。
平台以犧牲自我的利潤,補貼到三方,從而獲得大量的用戶和流量。
這一招,在國內的商業戰爭當中,屢試不爽。
不到一個月的時候,餓了吧平台的用戶量,就佔據蓉城外賣用戶的百分之四十。
可是雅純,卻總是一臉憂愁地坐在辦公室內,盯着電腦上的盈利和支出數據,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就燒了將近一個億的金額。
除了自己健康食堂的收益,還有平台的所有收益,全部砸了進去。
張恨水承諾的五干萬,遲遲不肯拿出來。
現在整個餓了吧平台,僅僅靠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
美團那邊正虎視眈眈地等着自己呢。
等着她這盤棋散架,然後他便開始接手,將曾經失去的格局,全部回壟到自己的腰包里。
錢!
錢!
張恨水,你的錢呢?
急!
很急!
比火燒眉毛還要着急。
一遍又一遍的呼叫着張恨水的電話。
可是這兩天他卻無人接聽。
這小子,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啊。
咚咚咚——
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這才打破了雅純心中的焦慮。
「進!」她扶着額頭,對着門口喊去。
推門而進的是一個看上去很雅性的女人。
「蓉蓉,你終於來了。」
看見張幼蓉,雅純臉上的焦慮這才緩解了下來。
張幼蓉就是自己的第二個殺手鐧。
輿論!
想要打贏一場商業戰爭,控制輿論是必不可少的。
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人,更加容易贏。
這可不是一句空話。
張幼蓉並不是空手來的,她還帶來了一支專業的攝影錄音團隊在外邊守候着呢。
「雅總,接到你的消息,我第一時間就趕來了。」
「在蓉城,哪裏有新聞,哪裏就有我的身影!」
張幼蓉自豪地拍了拍胸口,她現在已經是蓉城日報的頂樑柱了,為了將這家傳統的媒體公司維持下去,自己也是到處在蓉城各地尋找新聞線索。
就比如前些天,一個外賣員挾持美團總部的高管一樣。
她想拍攝一個,以外賣員視角下的新聞題材。
新聞是多面的。
不能因為明珠錢多,買通了各種熱搜營銷號,說自己才是受害者。
她就占理對吧。
畢竟一家大公司,能把一個外賣員逼迫到走絕路,動起了刀子。
說明這裏面,有不少的么蛾子。
「死去的外賣員,外號孬蛋,跟他一個站點的外賣員都被我們收留了。」
「而且孬蛋死後,明珠還故意接觸了跟這群外賣員的合作,封殺了他們的所有賬號。」
「這批人,我待會兒給你叫來。」
雅純無比放心地看着面前的張幼蓉。
她心裏清楚,張幼蓉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敢於對社會上的歪門邪氣開炮。
敢於報道真相,敢於為底層群眾發聲。
在她的鏡頭語言之下,美團跟明珠的醜惡嘴臉,一定會暴露在公眾之下。
「其實......」
「我們還想拍一個紀錄片......」
突然,張幼蓉的聲音變得吞吐起來,表情有些為難和尷尬。
畢竟拍攝新聞,一兩天就可以搞定。
可拍攝紀錄片,少則一兩年,多則十多年了。
這可是大工程。
這麼巨大的工程,也不能不讓雅純知道。
不等雅純做出反應,張幼蓉就連忙想起什麼似的,朝門口說道:「奧,對了,導演我都請過來了。」
「張導,您進來吧,跟雅總說說您的構想。」
辦公室門口,張白表情嚴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提了提嗓子,然後一本正經地推門而入。
張白是一個戴着厚重眼鏡的圓臉小胖子,看着挺喜慶的,不過眼神當中有一股濃郁的深邃之情。
每一個藝術家的眼睛裏,都裝得下一個宇宙。
他們腦袋裏的情緒,似乎比一般人多得快要溢出來。
因為拍攝了一部青春片而在圈內出名的張白,意外地捲入了一場毒品交易案件,又意外地結識了一個神秘線人。
那個男人的素材,自己至今還存留在手機里。
沒靈感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拿出來重溫一遍。
他是誰?
他要幹嘛?
他要去哪兒?
這三個問題,成為了困擾張白的哲學三問。
為了解答自己的疑惑,他放棄了投資方給自己投資的下一部青春片,轉而做起了紀實的紀錄片。
透過層層關係打探,他終於找到了蓉城日報的總編張幼蓉小姐。
想要跟她合作,拍攝一部關於外賣員的紀錄片。
因為自己跟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