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冰棍

    方仁閉着眼，聽見耳邊終於安靜，身旁那股刺鼻的氣味終於消失，才緩緩睜開眼睛。

    清城燥熱的天氣已經讓他煩悶不已，教室還選在了最高的三樓，剛剛還有個女的恬不知恥的跑來他旁邊叫喚，他現在坐在位置上心情很煩躁。

    他不知道母親怎麼給他找了這麼個鬼地方上學，爛的不行。

    昨天晚上，方仁在方母的催促下，連夜跟着李叔匆匆來到清城。

    對於家裏的的事，方仁也了解大概，這次事態如此緊急，想必父親生意上的事情過於棘手。

    所以他心裏雖然煩躁，但還是沒有怨言的聽從安排。

    方定安奮鬥半生，人到中年才開始做珠寶生意，像是突然開了竅，到晚年時公司規模已經做到在易城數一數二。

    在方仁十歲那年，家裏的生意全由方定安兒子方鎮名接手，也就是方仁的爸爸。

    方鎮名這個人在生意上很有野心，可實力不行，經常弄巧成拙，加上他在易城有個姓石的對家，這幾年，在生意上有些力不從心，方家的生意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最近兩年，石猛的生意越做越大，他想一家獨大，吞掉方家的珠寶公司意圖也越來越明顯，讓方鎮名不得不提防他。

    石猛這個人不是正經的商人，他是從道上混出來的，黑白通吃，做生意從不遵規則，什麼陰險狡詐的招數都使得出來，所以為了保護方仁，這一次方鎮名還是選擇將方仁送出易城。

    這已經是方仁第二次來到清城，上一次是在方仁十二歲那年。

    那年，正值春節，方仁在清城獨自過了年，足足待了三個月才被接回易城，回去後才知道爺爺的死訊。

    清城不比易城。

    蕭條、老舊、落後，這是方仁對於清城的全部印象。

    昨夜，當黑色的轎車駛入清城，昏暗的城市裏只有零星幾點燈光，風簌簌的包裹着寂靜的城市，方仁掏出手機：9:15。

    這次，不知道又要在清城呆多久。

    好在，李義的陪同讓方仁的心安定幾分。

    李義是方仁的司機，但對於方仁來說，李義和他已經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更像是可以依賴的親人，這些年李義陪在他身邊的時間遠遠比方鎮名夫婦陪伴的時間長的多。

    清城地理位置靠南，天氣比易城熱的多，平均氣溫高了六七度。

    易城的夏季，短袖只有在最熱的那十幾天才會穿，而清城從還沒入夏開始就都套上了短袖，到三伏天時，水泥地被烤的冒氣，一個個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現在剛巧是初伏天。

    方仁不習慣清城的天氣，坐在位置上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烤爐中，渾身熱的冒汗。

    這破爛學校，真不知道有什麼好上的，還值得方母特地跑來一趟打招呼。

    他熱的渾身上下焦躁難安，現在急需一根冰棍解乏。

    方仁拿起手機走出門，碰巧跟正在進門的安寒打了個照面。

    安寒看見蘇在在氣沖沖的下樓後，確信她真的走了，才敢回到班級。

    她在外面站了小一會，渾身上下粘膩不堪。

    藍色校服揚起的微風混雜着濕鹹的異味，讓方仁不自覺皺起眉頭，異樣的打量了眼走過的人。

    看着白白嫩嫩的女生身上居然是這種味道，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方仁沿着樓梯下到一樓，一路上沒看見幾個人。

    這學校他今早是第一次來，剛剛自己是被李叔直接送到教學樓下，所以學校的小賣鋪他還不知道在哪。

    方仁先走到學校唯一的主幹路上，環顧四周。

    這個學校跟他在易城學校比不算大，甚至有點小，學校里建築物不多，小賣鋪很好找。

    三棟教學樓緊靠學校西北角，東面是一整塊操場和籃球場，正北邊是一片花園，小賣鋪就在操場南面，走到主幹路上一眼就看到。

    學校雖然小，可方仁頂着太陽走到小賣鋪還是需要幾分鐘時間。

    小賣鋪里只有一個謝頂的大爺搖着蒲扇坐在電視機前，畫面正播放狗血愛情劇，男女主正在被迫分離，互訴衷腸。

    屋內一半零食一半文具用品，只有幾平方米大的小賣鋪里被塞得滿滿當當，矮小的冰櫃被藏在一排零食架後。

    方仁徑直走到冰櫃前，走到前才發現，這冰櫃只是從外面看着小，實際上很能裝，裏面少說也裝了幾百個，所有的冰棍全都混裝在一起，沒有價格標籤，方仁拿了個看起來爽口解渴的冰棍。

    「兩塊錢。」大爺看了眼冰棍直接說道。

    方仁拿了張十塊錢紙票遞過去：「找錢。」

    大爺伸手接過，掃了眼桌前的人，閒聊道：「新來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他從抽屜里的一堆零錢中找了三個硬幣，一張紙幣，湊成八塊錢放在桌上。

    紙幣皺皺巴巴，上面還沾滿了不知名的污漬。

    方仁嫌棄的拿起錢揣進兜里，沒心情搭理他，直接走出小賣鋪。

    他走到樹蔭下撕開包裝袋，雪糕的清甜瞬間蔓延口腔，冰涼的感觸沁人心扉，一瞬間仿佛置身於清涼的山泉之中，那顆躁動的心逐漸安靜下來。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8:40分，校園裏剛才零星幾個人影現在也沒了，整個校園裏略顯安靜，只有三樓最左邊側的班級還傳來吵鬧的聲音。

    自從方仁走後，原本安靜的屋內頓時炸了鍋，安寒本不想引起注意才選了角落裏的位置，可偏偏方仁剛剛坐的位置就是她旁邊的位置，現在因為他讓原本最不顯眼的角落此刻變成了全班最矚目的位置。

    他們對於男生的到來議論紛紛，時不時的看向安寒旁的座位，安寒因為他被迫受到同學的注目。

    手掌處傳來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她腦海中反覆重演剛剛蘇在在在外把她推倒的畫面，她感覺那些眼，那些嘴，看向她，不僅是在議論男生，也是在議論自己，這比屋外毒辣的刺眼的陽光還讓安寒坐立不安。

    她在心裏期盼時間可以過得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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