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站在源氏重工門口。
在清冷的月色映襯下,他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可怕。
櫻默默的站在他身後,四周的社員也是大氣不敢出。
所有人都能察覺到這位未來大家長此刻幾乎要爆發出來的怒火,這讓他們嚇得冷汗直流。
在他們身後矗立起來的源氏重工,像是一塊巨大的墓碑,而他們正被墓碑的陰影所籠罩。
源稚生面無表情的看着遠處的陰影。
陰影中,烏鴉帶着繪梨衣緩緩走來。
月色灑落在繪梨衣的身上,讓她的膚色看起來有些受涼的蒼白,難免讓人生出一縷惻隱之心。
直到繪梨衣出現,源稚生臉上可怖的表情才稍微緩和了一點。
但他的語氣依舊生硬,「上杉繪梨衣!」
他就那樣盯着女孩,直呼女孩的名字。
特別是看到女孩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哪來的黑色西裝時,這讓他更是緊了緊眉頭,語氣又嚴厲了三分。
在女孩的印象中,源稚生還是頭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定定的看着源稚生。
以前她離家出走,源稚生從來不會說什麼。
「這是誰的衣服?」雖然源稚生極力壓制着自己不知道哪來的莫名情緒,可他的聲音依舊顯得有些生硬。
繪梨衣沉默。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路明非的名字。
這一刻,默不作聲的兩人,讓整個場面都顯得尤為安靜。
「少爺,小姐回來就好,你忘記了重要的事情了嗎?」看見場面過份冷場,櫻連忙附在源稚生耳邊提醒道,「時間到了。」
源稚生臉上的表情一動,看向繪梨衣的目光變得柔和了許多。
「今天是你治病的日子,難道你忘記了嗎?」
「你的病情一旦發作,會要了你的命。」源稚生嘆了口氣,對繪梨衣緩聲說道,「跟我來,手術室已經安排好了,」
病情?
什麼病情?
繪梨衣聞言,臉上露出一縷疑惑之色。
源稚生見狀,沉默了下來。
難道你真的如此渴望外面的世界嗎,渴望到忘記自己的定期治療?
「小姐,快跟上。」烏鴉看着轉身往回走的源稚生,低聲在繪梨衣耳邊提醒道。
繪梨衣抬頭看了看源稚生的背影,跟了上去。
只是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源稚生的話。
治療嗎?
「你身上的病情,就連現今最前沿的醫學都無法解決,只能依靠特殊藥物進行抑制。」
「如果病情惡化,你不僅不能開口說話,甚至還會威脅到你的生命安全。」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亂跑了好嗎。」
繪梨衣跟在源稚生身後,沉默着。
聽着源稚生的話,被繪梨衣擱置在內心深處的記憶開始鬆動。
她想起了她為什麼本能的害怕開口說話。
那是她一直逃避的問題。
她需要定期的注射藥物,來穩定病情。
可是,她總覺得,好像缺少了什麼。
源稚生在前面帶路,一行人進了最後一間電梯。
源稚生按下了電梯的開關。
繪梨衣發現電梯並不是往上,而是往下的。
她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電梯的按鈕,發現這座電梯和其他的電梯都不一樣,似乎是專門在地下與地面之間運作。
源氏重工的地下室?
在源稚生的操作下,電梯發出老舊刺耳的摩擦聲。
這個老舊的電梯就像是個簡易的鐵籠,隨着電梯不斷下降,兩側牆壁上的掛燈光影閃爍,忽明忽暗。
哐當。
電梯落到地面,發出巨大的回聲。
電梯門打開,前面是一條昏暗的長廊。
長廊的兩側分佈着許多的房間,這些房間房門緊閉,電梯造成的迴響平息後,整個長廊顯得靜悄悄的。
「到了,在最裏面的房間。」源稚生輕聲對繪梨衣說道,輕輕的推着她的後背把她推出電梯,「我在上面等你。」
繪梨衣在電梯外駐足,回頭看去,老舊的電梯門開始緩緩閉攏,仿佛在一剎那經歷了數十年的洗禮,鏽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爬上古老的電梯鐵籠,空氣中充滿了鐵鏽的氣味。
源稚生站在電梯內,或許是光影的問題,他的面容陷入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
他只是叮囑着,聲音讓繪梨衣覺得有些陌生,「繪梨衣,不要讓家族失望了,你是上杉家的家主,要有一個家主的覺悟。」
繪梨衣眼裏罕見的露出一縷疑惑,她甚至沒能明白源稚生話里的意思,緊繃的鋼索便在她的面前緊拽着電梯緩緩上升。
四周又再次陷入了安靜,似乎也變得更加的陰翳。
繪梨衣抬頭看去,只能看見電梯黑漆漆的底座,仿佛在裏面藏着擇人而噬的野獸。
繪梨衣回過頭,看向長廊的盡處,可長廊的盡處,暗沉沉的,讓她看得並不真切。
她慢慢的朝着長廊盡處走去,心裏想着源稚生之前的話。
蛇岐八家每個家主都要盡到自己的義務。
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源稚生的表情都很嚴肅。
繪梨衣雖然從未開口說話,可正是因為如此,她其實能夠敏銳的感覺到源稚生的態度變化。
在很多時候,家族總需要她做一些事情。
而那些事情又是不能拒絕的,這樣會引得家族不高興,每當那個時候,源稚生就會如很正式以及鄭重的吩咐她。
就如剛剛源稚生那樣正式的對她說,雖然繪梨衣已經記不清家族曾經讓她做過什麼事情了。
這樣的事情應該有過很多次,她本該習以為常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漆黑的過道盡頭,她心裏產生了一絲抗拒。
「我是上杉家的家主,每個上杉家的家主都要盡到自己的衣物與責任。」繪梨衣心裏重複着源稚生的話,以此來削弱心裏的那一縷抗拒。
長廊兩側本就昏暗的壁燈,似乎因為年久失修的緣故,不停的閃滅,最終徹底故障,發出嘶嘶的輕微電流聲。
隨着距離長廊的盡頭越來越近,繪梨衣終於看到盡頭的那扇門。
那是一扇金屬大門,僅僅只是站在遠去看去,就能夠看出那扇大門的厚重。
可不知道為什麼,越是靠近那扇大門,繪梨衣的心跳就變得尤其厲害。
好像那些鐵門後,藏着她很需要的東西。
但她又有一股想要離開這裏的衝動,似乎害怕着什麼東西。
越是靠近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