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長安城,未央宮。道友閣 m.daoyouge.com
狂烈的西北風呼嘯而過,大雪鋪天蓋地地,紛紛揚揚而下,交織成無邊無際的雪幕落在地上,緊接着又被狂風席捲而起,雪粒橫飛,猶如灑下漫天的白鹽,雪沫子被卷到未央宮的牆根處,而後又被急風捲入牆內,撲進廊檐之下,終於堆積成滿地薄厚不一的絨毯,漸漸堆疊的厚重起來,踩在上面,柔軟至極。
未央宮中,風雪裏的亭台樓閣顯得靜謐異常,層疊的屋瓦被雪層蒙住,瓦楞和屋檐下凝結出參差透明的冰層,順着蒼黑的屋檐垂掛而下,在天光下閃耀着晶瑩的光芒。
中午時分,罡風漸漸停歇,大雪卻還在紛紛揚揚而下,猶如漫天的飄絮一般,落在樹枝之上,凝結成簇簇冰花,猶如瓊樹銀花一般很是壯觀。
此時的宣室殿外人頭攢動,太子劉奭和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等一眾閣臣聚在一起,眾人神情肅穆,一言不發的等待着什麼。
其餘幾名皇子、翁主、公主也在一側等候着,不過幾人並沒有和周邊的大臣站在一處,幾人只是自顧自的垂淚傷神。
皇后和上官太皇太后也在場,不過因為二人是後宮,所以此時都在暖轎上,並沒有下來。其餘的幾名婕妤、美人都沒有過來。
不遠處,各部尚書也靜靜的等候着,連同公孫尋、高擎、張臣、陳行等幾名將領也都在場,眾人的臉色很難看,特別是史曾、史高、史玄、樊明、王炆、唐博、公孫尋、高擎、張臣、陳行幾人,幾乎是強忍着淚水,雙眼已經通紅。
此時漫天的風雪,天氣很是寒冷,可是所有人都佇立在雪地中,嚴寒似乎對眾人沒有什麼影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室殿的寢宮大門。
忽然,寢宮的大門緩緩打開,中常侍耿國緩步走了出來,眾人紛紛圍了上去。
太子劉奭一把抓住了中常侍耿國,低聲問道「父皇如何了?」
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也是緊張的盯着中常侍耿國,一言不發。而其餘眾人則是圍到近處,臉上滿是牽掛和焦急。
中常侍耿國對着眾人拱手行禮,雙眼已經通紅,哽咽的說道「天家讓太子殿下和大司馬進去!其餘諸位大人請在此等候。」
太子劉奭聞言顧不上許多,快步走進大殿,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也是快步跟上去,其餘的一眾大臣都被中常侍耿國擋在了殿外。
大殿內,天子劉洵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很不好看。此時的天子劉洵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和生氣,躺在床上已經無力動彈,只是聽到聲響看了過來,在看到太子劉奭和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之後,臉上才恢復了一絲血色。
太子劉奭和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快步走到近前,二人全都跪在地上,眼見天子劉洵病容沉重,不由得心中悲愴,小聲抽泣了起來。
天子劉洵看到二人進來,並沒有糾纏其他,而是輕聲說道「如今大漢雖然國勢強盛,但是各方各面的事情千頭萬緒,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就不必顧忌祖制,直接在靈前繼位!」
太子劉奭聞言不由得痛哭起來。
「大司馬!」
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急忙手腳並用上前「天家!」
「大漢……」
天子劉洵此時已經氣若懸絲,說不出一句整話,只是奮力舉起右手,遙指不遠處的一面大漢旗幟,雙眼瞪着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
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會意,當即大聲說道「天家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輔佐太子登基,保我大漢萬世不衰!」
聽到這裏,天子劉洵心滿意足,溘然長逝!
沒過多久,大司馬、柱國公張安世有些落魄的走出了大殿,對着大殿外的一眾文武百官說道「天家,駕崩了!」
大殿外的一眾人等聞訊無不痛哭,顧不上冰冷的積雪,叩拜在地上悲愴不已。
皇后和上官太皇太后更是哭昏了過去,被一眾太醫急忙送回了各自宮中。
當晚,天子劉洵駕崩的消息從未央宮傳出,長安城內的百姓如喪考妣,伴隨着未央宮四周悲涼的鐘聲,無數百姓身穿孝衣湧向了這座雄威的宮殿。
不多時,未央宮外便聚集了數萬百姓,紛紛叩拜在大雪之中嚎啕大哭起來,數不清的祭祀之物堆積在宮門外,竟然將高大的宮門徹底堵死,無數百姓的哭聲仿佛驚動了上天,原本紛飛的大雪稍稍停歇了一些,露出了漫天的繁星。
突然,北斗星的方向划過一顆彗星,這顆彗星光亮異常,自東向西划過整個天際!
帝星隕落!
是夜,在大司馬、富平侯張安世的主持下,太子劉奭在靈前繼位,文武百官連夜拜見大漢帝國的新皇帝。這一夜相當的漫長,所有人都在悲痛中忙碌着,確保大漢帝國始終正常運轉着。
次日一早,禮部便派出無數快馬,向各地郡國通報了消息。
一時間,悲愴的氣氛瀰漫在整個大漢帝國上空,鎮守在外的公孫群、劉宏、鄭吉、常惠、韓增、郭著、蹋山、趙安等人悲痛欲絕,紛紛在府中設立祭祀靈堂,甚至公孫群在府中設立的祭祀靈堂上口吐鮮血,直接哭暈了過去。
上郡陳家家主陳勛和琅琊郡魏家家主魏辰銘聞訊也是大哭不已,如今陳家和魏家能夠躋身大漢帝國第一等的豪族,靠的就是天子劉洵推行的新政。
可以說沒有天子劉洵,便沒有陳家和魏家的今天,所以當驚聞天子劉洵駕崩,二人嚎啕大哭,陳家和魏家上下上千口身穿麻衣孝服,在府中遙祭天子劉洵,終日不絕。
草原上,當禮部的快馬衝進匈奴王庭的時候,盧屠王和左賢王也正在這裏,二人正在與呼韓邪單于商議要務。
當三人聽聞天子劉洵駕崩的消息,一時間愣在了當場,三人的臉色幾經變換。就連最後送走禮部使者的時候,呼韓邪單于和盧屠王、左賢王都是渾渾噩噩的,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做夢一般,那麼的不真實。
「大單于!」
當三人回到汗帳的時候,左賢王便激動的大聲叫道「漢皇突然駕崩,大漢上下定然手足無措,漢軍各部也是如喪考妣,眼下正是大漢最為虛弱的時候!」
左賢王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這幾年匈奴三部經過休養生息,早已經恢復了實力。呼韓邪單于部擁兵十五萬,其中王庭重甲已經恢復到了三萬之眾;盧屠王部擁兵十萬,左賢王部擁兵十二萬。
此時,匈奴三部的兵力已經達到了三十七萬之眾,如果呼韓邪單于和盧屠王、左賢王再狠一狠心,還能夠從各部之中壓榨出數萬鐵騎來,匈奴人的兵力穩妥的超過四十萬之眾!
眼見左賢王有起兵的心思,呼韓邪單于也為之動心,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過一旁的盧屠王卻非常的冷靜,看到二人的樣子,不由得冷笑一聲,說道「如今漢皇確實駕崩了,可是這並不影響大漢帝國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