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寒風刺骨。
一個七八歲的瘦弱乞兒蜷縮在街角,那雙如嬰兒般純淨的眼眸呆呆地望着冰冷的長街,不知在想些什麼。
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冷風捲起的枯葉飄零,前幾日給他一塊燒餅的大娘也有兩天未見了。
這鬼天氣,別說是活人,便是那些流浪的畜生貓狗也只願窩在大戶家廚房附近,不願意動彈。
他的性子自少就冷,又不願討好那些霸佔了城外破廟的大乞丐,於是就被趕了出來,這下連遮風避雨的片瓦之地都沒了。
天氣越發寒了,黑雲蔽空,似乎馬上就要下一場大雪。
他的手腳漸漸冰冷,死亡離他越來越近。
突然。
一雙厚實的牛皮靴踩在地上,一個好似從天邊傳來的聲音。
「跟我走,能吃飽飯。」
乞兒艱難地抬起頭,那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強壯男人,正朝他伸出一隻手。
他微微頜首,把手搭了上去。
……
「殺死它,你才有資格繼續活下去。」
乞兒手裏塞入一把匕首,被趕入一個大鐵籠,裏面是一隻雙眼血紅的流浪狗,望着乞兒,嘴角流下口水。
它也餓了很久呢。
「汪!」
流浪狗撲了上來!
哐當!
強壯男人一隻手就腹下開裂,腸穿肚爛的流浪狗丟開,扯出被壓倒的乞兒,抹了抹他滿臉的血,露出滿意的笑容。
「還不錯,今晚你可以吃頓好的。」
……
「嗷嗚!」
熟悉的大鐵籠,身材拔高不少,也強壯不少的乞兒面無表情地衝上了一隻孤狼。
他的動作簡潔而危險,就仿佛貼着野狼起舞,手中匕首翻飛,在野狼身上留下一道道傷口。
野狼的皮很有韌性,他的力道也不太夠,每一次能在野狼身上留下的傷口並不深。
但這對於野狼來說,反而是一種仿佛凌遲一般的折磨。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野狼身上已經血跡淋淋,它的嘶吼聲充滿恐懼,望着面無表情的乞兒,一步步後退。
它害怕了。
但這方鐵籠之中,只有你死我活,它害怕了,就代表它要死了。
乞兒再度上前,這一次匕首直擊要害。
野狼不甘倒地。
這一次,乞兒連衣服都沒被劃破。
強壯男人打開鐵籠,笑着走了進來。
「很好,你合格了,你會成為一個金牌殺手的。」
……
一處隱秘的山谷。
一群不過八九歲的孩子們面色凜然地排列站好,前面是一個戴着青銅面具的教官。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教官,是主宰你們生死的神,在這裏,任何不聽話的人就只有一個下場。」
他指着不遠處旗杆下吊着的幾具乾癟的屍體,大聲道:
「他們就是你們的教訓。」
「拿起你們的號碼,從今天開始,那就是你們的名字,給我死死記住它!」
這一日。
乞兒撿起被扔到自己腳下的號碼牌,有了自己第一個名字——三號。
……
「嘿,三號,我是三十六號,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夥伴了。」
大通鋪中。
一個因為排名靠後,屁股剛剛挨了十大板的小孩趴在床上,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三號轉過頭去。
他不習慣這樣的笑容,也不喜歡這個搭檔。
不僅喜歡說廢話,人還差勁,在這裏,弱者是沒有資格活下去的。
偏偏教官把他分配給自己當了同伴。
據說這是夜雨樓的傳統。
「別不說話嘛,咱們以後可是要並肩作戰的夥伴,你這樣子,咱們很難合作的呀。」
三十六號似乎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凶名。
他已經親手殺過兩個所謂的同伴了。
三號轉過頭來,盯着三十六號:
「你想當第三個嗎?」
三十六號果斷閉嘴。
這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說話,以他完勝。
……
「呼呼呼!!」
樹林中,三十六號背着三號倉惶逃竄,帶起樹葉刷刷作響。
這是他們的一次集訓。
哪一組獲得勝利,就能獲得一枚破境丹。
而實力強大且不合群,又極有可能獲得最後勝利的三號被眾人圍攻,身受重傷。
「放我下來吧。」
三號看着明明十分害怕,卻還是不肯把他放下的三十六號,心中莫名有些羞惱。
怎麼被這個看不起的人救了呢。
「背着我,他們很快就能追上來的。」
三十六號氣喘吁吁,卻還是嘴硬道:
「開什麼玩笑,咱們可是夥伴啊。」
「而且你要死了,我擱哪兒去再找一個和你一樣強大的同伴。」
又過了好一會兒。
三十六號眼前一亮,將三號放下。
終於要放棄了嘛,所以同伴什麼的,都是假的。
三號有些嘲諷地想到。
然後一攤濕泥巴就糊在他臉上。
就見三十六號一邊扒他衣服,一邊在地上挖泥巴道:
「待會兒我把人引開,你自己拿這些泥巴把自己身上氣味遮住,等比賽結束,我就來找你。」
「放心,只要我不跟他們爭,逃得遠遠的,為了破境丹,他們一定會先內訌的。」
「記住嘍,你欠我一條命。」
天色黑沉下來,三十六號還未回來。
他死了嗎?
三號想到。
此刻的他全身都被濕泥巴糊住,只露出一對眼睛還有呼吸的鼻子,便是有人從他身旁走過去,也不會發現這裏還埋了一個人。
這三十六號,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保命的手段卻頗為熟練。
三號很有理由懷疑,之前那幾次集訓,他都是用這種手段逃過的,否則以他的實力,根本活不到現在。
「呸呸!」
一個步履蹣跚的人影乘着夜色走來,嘴裏吐着血沫子。
「乃乃的,這群王八蛋,下手也太狠了。」
他嘴裏一邊嘀咕,一邊尋找着自己之前留下的標記,然後開挖。
三號被挖了出來,看着滿身狼狽的三十六號,來到基地這麼長時間,他的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