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源於靈魂,高於靈魂,靈魂會隨着轉世輪迴不斷消磨變化,而元神則穩如磐石近乎永恆。
凌靈與修仙世界之間唯一的聯繫便是元神,也只有元神能夠撐起這座跨越無盡未知長河的大橋。
對於某些人類的修行者而言,元神之道是修行大道,他們的一切根本皆在元神之上,少了一副肉身對他們來說影響不大。
可凌靈不同。
他是精怪,為妖屬。
除了元神,他本體身軀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元神。
況且,他的身體也不是一塊普普通通大石頭。
由此得見,身軀與元神合二為一,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凌靈。
現在由元神和一副代用身軀組成的凌靈頂多只能算作半個。
半個凌靈,不足以面對即將到來的未知之敵。
因此他以元神之力在宇宙壁壘上刻畫蓮花印記,汲取宇宙之力,為修築橋樑積蓄能量。
他要把自己的身體接過來!
這樣的行動毫無疑問代表着他即將走到這條籌謀已久的仙王之路的終點。
這些年的沉寂並不意味着他喪失了進取之心,相反他在這段時間裏始終養精蓄銳,冥界的成功瞞不住那些有心之心,更無法在某些強大神明眼下藏匿,凌靈如此安定,正合了「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策略。
誰會是敵人暫時說不清楚,那凌靈唯有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人都當成敵人。
如此,舉目四顧,處處皆敵。
他的盟友,大概只有那位來自主宇宙的古一。
就是不知道對方這些年來都準備了些什麼。
正午,大日高懸。
伊戈帶着蒼老的面龐和佝僂的身軀在花園裏澆水,頭上的草帽抵擋了烈日的灼燒,他滿是皺紋的臉龐上帶着絲絲困惑之意,動作也逐漸有些心不在焉。
凌靈望着他的側影微微蹙眉。
他知道伊戈在愁什麼。
也許是與凌靈一起在地球上生活得久了些,到現在為止,伊戈已經從當初表面溫文爾雅、實則心狠手辣的活體星球,變成了一個從內到外都非常溫和的生命。
凌靈自己對此都有些疑惑,他明明什麼也沒做。
如果是以前的伊戈,那他斷然不會為了自己的兒子而感到糾結。
聽話的留下來,不聽話的直接弄死變成星球的養料。
這是伊戈的一貫風格,他本來就是一個大反派。
可現在,得知星爵是自己兒子的伊戈居然會為此愁眉苦臉,數日之間不見半點笑容,連面對凌靈的時候都很難再笑出來。
莫非這就是親情的偉大麼?
凌靈搖了搖頭,喚道:「伊戈,你進來。」
伊戈聞言放下一切轉身進屋。
凌靈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面對準備躬身的伊戈擺了擺手,道:「行了,坐下說。」
「謝謝先生。」
伊戈略顯拘謹地坐到凌靈面前,主次地位異常分明。
注視着他哀怨的面龐,凌靈再次皺起眉頭:「任何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無論你什麼時候做過的事情,只要留下痕跡,就難免需要你再次抬頭去面對它。」
伊戈驀地一愣,旋即有些後悔地道:「我知道,先生。我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沒什麼不能面對的,假設你真的希望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那你就去找他相認,這時候你可以選擇告訴他,也可以選擇瞞住他,知道這件事的人應該沒有多少,我不會說,你也不說,他就是你的好兒子。」
伊戈當即搖頭:「我也想過乾脆一直瞞着他就是了,可我認真地想過,我做不到,先生你知道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現在的我……」他突然苦笑一聲,「我可能變得脆弱了。」
凌靈早知道他會拒絕,否則他也不能糾結那麼久,於是便道:「這不是脆弱,而是人性。」
說着,凌靈笑着搖了搖頭:「也許這些年在地球上的經歷給了你不少的感悟,讓你擁有了這樣的情感,我很高興能見到你身上的這種變化,雖然我們以『人性』來命名這種情感,但它的確不是人類所獨有的,相反,我認為現在的你遠比過去的你更加完整。」
換作修仙世界,伊戈這樣的情況大概可以被稱作大徹大悟,距離改邪歸正倒也還差一些,現在他這樣的傢伙依舊可能被某些正道之士以過往的罪孽為由給宰了。
不過將凌靈的話聽在心裏的伊戈卻有些感動。
「先生,感謝您對我的理解,也感謝您願意抽出時間來與我溝通,不過這件事萬般皆錯在我……」
「停,我叫你來不是想聽你跟我懺悔,因為這根本沒有任何用處,我想縱然是你那個兒子聽到這些,恐怕也只是將這視為鱷魚的眼淚。伊戈,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相認,那就去做,你要應對的,只有你兒子的反應,如果他願意原諒你,那麼萬事安好,如果他不願意原諒你,那你面對他必然歇斯底里的報復,究竟是要躲避還是乾脆還手解決麻煩,這才是你真正要思考的地方。」
伊戈沉下臉來一言不發。
凌靈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是奎爾,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不過看在你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不插手你們的糾紛,如果你真的願意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你兒子的原諒,那我可以在冥界給你留個位置。」
伊戈稍顯動容:「先生,非常感謝!」
凌靈向來是幫親不幫理的,甚至這樣的做法已經到了極端無理的程度。
典型的就是金並。
伊戈的擔心,不排除當奎爾來找他麻煩的時候,凌靈會直接忽視一切關係將奎爾拍死,熟悉凌靈的伊戈知道這不是不可能的。
因為在凌靈那裏,他伊戈大致上就是一件會說會動會思考的私人財產。
「去吧,做你想做的,猶豫不決只會拖延你的痛苦,男子漢大丈夫,當斷則斷,錯就是錯,認錯沒什麼大不了,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更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
「是。」伊戈站起身來,腳下一頓,還是深深地彎下腰道:「先生,感謝您這些年的收留與包容,如果此次我不能再回來,請代我向……向夫人問好。」
凌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