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忠賢一口一口的將哈密瓜吃了下去,一邊吃一邊點評:「皮硬肉軟、先苦後甜,這西域甜瓜真如做人做學問一般啊,好瓜,好瓜!」
王七麟給他鼓掌:社會社會。
他這掌聲是真心實意的,老頭子的牙口和飯量真可以。
接着官員們進門,萬佛子混在裏面,看到王七麟後便跳過來拎起一串葡萄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劉博和曹慶兩人陪同趙霖進門,他們一露面,全場起立跟迎接首長似的,就差鼓掌歡迎。
趙霖官階最高,但此人不善言辭,為人低調,所以今晚的主角就是劉博和曹慶唱二人轉。
劉博是真喜歡章如晦,來參加個中秋晚宴都要帶着他,並且還給他在上座添了個位子讓他坐到自己身邊。
見此趙霖招手也添了個座,把王七麟給叫了過去。
見此徐大心花怒放,道:「七爺現在成了趙大人的心頭肉啊,嘿嘿,看來升官有望!」
謝蛤蟆翻白眼道:「無量天尊,你個沒心沒肺的,王大人這次不吃處分就不錯啦,還升官呢?你想的怪好,你怎麼不想他娶媳婦?」
祖志文充當主持人身份,大傢伙坐定後他招招手,有鶯鶯燕燕們端着小盤的田螺送上。
只見紅裙黃衫飄蕩,屋子裏多了許多脂粉味,空氣中開始流淌着曖昧的氣息。
每人一盤小田螺,祖志文站起來叉手說道:「父母官們,下官有禮,這正所謂中秋吃田螺、好事一摞摞,我們吉祥縣沒什麼有名特產,但縣外吉祥河所產田螺還不錯,可以明目,所以特請諸位嘗嘗。」
劉博挽袖捻了一個田螺笑道:「多謝貴縣好意,此時吃田螺確實是好時節,正所謂中秋佳節近如何,餅餌家家饋贈多;拜罷嫦娥斟月下……」
「芋頭啖過又香螺!」堂下書生齊齊搖頭晃腦的接了最後一句詩。
王七麟沒聽過這詩,不知道這些講究,他們老農民只是知道此時田螺空懷,腹內沒有小螺,肉質特別肥美。
不過田螺吃起來費勁,民間用一根掃帚草往外扎着吃,但這是粗鄙之舉,上不得台面,正式場合都是純靠嘴巴往外吸。
王七麟內力足,一口氣能吸出一塊肉,書生們氣力不足,有的瞪着眼有的鼓着腮幫子,結果最後也沒吸出什麼來。
徐大是高手,他不光能吸,還能用舌頭輕巧的挑出螺肉來,所以只見他雙手連動,一個個田螺離開他嘴巴就會變成空螺殼。
吃過田螺就要開始喝酒,中秋節的桂花開的最盛,鼎盛樓名酒冠中秋便是桂花酒。
祖志文親自給劉博添酒,劉博又親自給趙霖添酒,結果一看酒杯是滿的,旁邊王七麟正端着酒壺露出舔狗之笑。
劉博哈哈大笑,道:「貴縣,這酒的名字起的好呀,冠中秋、冠中秋——
梅定妒,菊應羞。畫闌開處冠中秋。可是如此?」
祖志文欽佩的豎起大拇指道:「劉大人果真是才高八斗,正是如此!」
劉博抿了一口清澈的酒水,讚嘆道:「醇香濃郁,好酒,好酒當配好詩,誰來吟一首易安居士的《鷓鴣天-桂花》?」
這時候應該給書生特別是年輕的書生們一個表現機會,但孟忠賢親自披掛上陣,搖頭晃腦的念道: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聽過《鷓鴣天》,劉博痛快的飲酒,道:「好詩好詩,援驥斗兮酌桂漿,諸位大人、諸位學生,我等再共飲一杯!」
等到這一輪喝完,王七麟站起來說道:「劉大人,您剛才說好酒當配好詩,但咱們用古代先賢們的詩詞來配酒終歸差些味道,這酒是今年的桂花釀,那下官以為所配的詩應該也是由今年學生們所創作才更搭。」
劉博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問道:「這話有道理,那在座的書生們可有準備?」
王七麟道:「本縣書生文思如泉湧,臨場創作一樣能作出好詩來。」
學生們紛紛看向孟忠賢:這是什麼套路?
孟忠賢面色不變,心裏也在納悶:怎麼回事?這草莽小子怎麼主動提詩詞?難道他三杯酒下肚喝暈了頭準備自爆?
他一邊琢磨一邊應和道:「王大人謬讚了,不過學生們能與諸位親大人共度中秋,這確實是三生有幸,我相信他們都想表現一番。不如這樣,我們大傢伙正好圍坐一圈,那便來個飛花令,擊鼓傳花,花落詩成,如何?」
這是他的計劃,鼓手都安排好了,到時候花落誰家他也安排好了,接花的學生提前準備了詩詞,就等着給他長臉,同時花還會落到王七麟手中,到時候嘿嘿嘿。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發出豬拱白菜的歡笑。
劉博正要點頭,王七麟搶着說道:「擊鼓傳花固然有趣,可卻不能完全展現本縣學子的文采,所以我看咱們就挨個飲酒、挨個作詩,來個中秋群詩會,這樣多年後說不準能留下一段佳話。」
座下學生們豁然色變。
孟忠賢臉色也變了。
不能喝酒、不能吃肉的趙霖本來覺得這種宴會很無趣,所以看到學生們臉色紛紛變化他覺得很有意思,跟看變臉似的,於是就說道:「好,這麼來吧。」
主官這麼說了,劉博和曹慶自然更沒有意見。
這時候王七麟走出來沖三人挨個施禮,說道:「遊戲是下官提出的,那就從下官開始,今夜中秋,學生以中秋佳節為詩題,草草準備了一首七律,權當拋磚引玉,還望大人們斧正!」
見此祖志文、孟忠賢等人紛紛撓頭,他們懵了。
劉博很感興趣,揮手道:「王大人要先展露文采嗎?很好,果然青年俊傑,請!」
王七麟推開窗戶,一輪圓月高懸天空。
月光皎潔。
陽台有花,王七麟指着怒放的花朵滿含深情的誦讀道:
「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
他又看向蒼穹點點星,繼續讀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三五年時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隨着全詩一句句吐出,書生們表情一次次變幻。
最後一個『消』字吐出,有的書生倒吸涼氣、有的書生激動的舉酒杯、有的書生頹然、有的書生眼神呆滯,還有的秀才吹口哨。
吹口哨的自然是徐大,他豎起兩根大拇指道:「牛逼哉!」
王七麟忘記這首詩的作者是誰也忘記詩名了,他當時為了在父母面前表現自己,就死死記住了全詩。
本來時隔多年,這首詩他忘記的差不多了。
但好巧不巧,前段時間他喚醒了腦神,如今記憶力非凡,少年時候的許多往事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