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婚媽媽

    行不行的就這樣吧，要是真的將那照片發了，實在邁不過心裏那關。

    想到這，夏雨霏帶着疲憊的身體準備先回家睡幾個小時，她真的太困也太累了。找了一輛橙色共享單車，迷迷糊糊騎到城南高樓聳立的水泥叢林中，四棟三層高的老房子是這座城市最悠久的記憶。

    雖然它們佔領着昂貴的土地，但是因為面積太小，價格過高所以倖存下來。

    這裏沒有好的居住環境和配套設施，肯留下的都是些沒什麼錢的傢伙。

    房東是位六十多的阿姨，其實她也算隱性富豪，畢竟整棟小樓折成錢價值千萬，不過是現在還沒人收而已。

    安阿姨和她患有自閉症的兒子住在小樓的一層，他們的房間最寬敞，窗前就是庭院，一棵丁香樹開花時香氣四溢飄滿整個小樓。

    二層住着一位房客，『眼鏡』大哥，夏雨霏只知他姓關，叫什麼不清楚，眼鏡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宅男，但他並不肥胖，每天頂着凌亂的頭髮，佈滿胡茬的臉，穿着邋遢隨意的衣褲，躲在那間不足十平米的房子裏打遊戲。

    小樓三層有兩間臥室，其中一間屬於夏雨霏，另一間住着春姐，她是個總在夜晚工作的女人，這點和雨霏很像。

    春姐平日裏打扮的光鮮亮麗，她從不吝嗇塗抹在臉上的化妝品，只是說話有些刻薄，不是很容易相處的人。

    在整棟樓的最上面是天台，雨霏很喜歡那兒，有葡萄架和長木椅，偶爾烤點鮮肉和小黃魚，再開罐啤酒，想想就會覺得很快樂。

    一步一步小心的踏上樓梯，不想在這個時間吵醒其他人，慢慢推開自己的房門，黑暗中摸索着床的方向。

    不算平整的被子忽然動了，一隻嬌嫩的小手摸住夏雨霏的手，溫暖傳遞在心間，她俯下身體親吻小小的額頭。

    「媽媽···你怎麼才回來？」

    「讓格格擔心了，對不起，現在還早我們再睡一會兒好嗎？」雨霏脫下外衣鑽進熱乎乎的被子裏，手臂摟着女兒的肩膀進入夢鄉。

    睡着睡着她又做了那個噩夢，那個縈繞在心頭五年難以忘記更不願再想起的夢。

    ******

    「姐~~走吧，你看今天天氣多好，我們一起帶格格去公園轉轉。」剛過完二十歲生日不久的夏雨霏拉着她最愛的姐姐夏雨洛的手，可憐巴巴的乞求着。

    雨洛長的很美，黑黑的頭髮順過肩膀，漂亮的眼眸閃着靈動的微光，膚色如同驕陽照射的白雪。

    在夏雨霏的心裏，姐姐是完美的化身，她身上擁有一切自己想要追尋的目標，智慧、才華、氣質···

    一年前姐姐突然從大都市回到老家，她沒有告訴父母卻偷偷聯繫了妹妹，姐妹見面時，雨霏才知道雨洛剛剛生下女兒。

    至於孩子的父親是誰，姐姐一句都未曾提起，她給孩子起了名字，叫夏一格。

    如果···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吵着要去公園，姐姐就不會遭遇意外，如果那天沒有抱着格格去看馬戲，她就能在第一時間從湖中救起姐姐，如果···如果不是自己那麼任性，一切都不會發生。

    帶着深深的愧疚二十歲的雨霏承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一晃五年過去，看着格格一天天健康成長，內心的傷口漸漸癒合，可她還是會怕做夢，因為夢中不敢面對姐姐寬容的微笑。

    淚水滑過臉龐，帶着哭泣從夢中醒來，夏雨霏抹了一把淚痕看了眼床頭桌上的鬧鐘，七點二十分。

    格格上幼稚園快遲到了！！

    再過兩個月格格就要開始上小學，為了讓她有更高的起點，三年前雨霏帶着夏一格從老家來到大都市，這裏有姐姐留下的一棟房子，可她供不起，為了戶口和學區只好將房子租出去，自己則選了更加便宜的老房子住。

    她知道這樣很累，尤其對於她這種沒有高學歷，年紀輕輕還要帶孩子的女人來說更加不容易，但她想彌補心裏的虧欠，如果姐姐還在，格格一定會來到這邊讀書上學。

    雨洛能給的，雨霏都要完成，即使再難也要做，因為那孩子是自己最愛的姐姐生命的延續。

    「格格！格格快起來！！上幼稚園要遲到了。」

    「嗯~~~媽媽讓我再睡一分鐘，就一分鐘。」

    「一分鐘也不行，小腳丫伸出來，我幫你穿襪子。」

    粉色的被單下鑽出一隻小腳丫，雨霏抓住腳踝輕輕咬了一口腳趾。

    「啊！~~~~媽媽把我的腳趾吃掉啦！！！」

    「再不起來，小腳丫都沒了哦。」

    母女倆的笑聲讓整棟小樓都變得歡快起來，不過好像打擾到了隔壁住着的女人，春姐連拍了幾下牆壁，大聲喊道：「我才剛睡哎~~不要鬧了哎~~」

    雨霏和格格縮着脖子捂着嘴，儘量壓抑笑聲，等她們走下樓梯時正看見很難遇到的『眼鏡』。

    眼鏡穿着背心和大花褲衩，半眯着眼睛嘴裏叼着牙刷。

    「眼鏡叔叔你拖鞋穿反了。」格格攏了攏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點評着人家的裝扮。

    「呃···呃呃。」眼鏡低下頭將兩隻木屐拖鞋調換了位置，不知從哪掏出一根棒棒糖遞到格格面前。

    「哇！！！棒棒糖，媽媽···」她眨着萌萌的大眼睛看向雨霏的臉，用表情詢問是否可以接受。

    「謝謝人家。」

    「謝謝眼鏡叔叔。」格格拿到糖果飛奔着跑向一樓，夏雨霏笑着朝眼鏡點了點頭。

    房東安阿姨做了早餐，每天都會給格格留一份，她總是說：小孩子需要長身體不能挨餓，雨霏要把早餐的錢算進房費里，但阿姨從來都不收。

    住在小樓的幾戶人，明明沒有血緣關係，可看起來又像是親人，雖然偶爾也會有摩擦，但很快就被淡忘。

    夏一格說：這裏是城堡，她是生活在城堡中的小公主。

    她只有六歲卻格外的懂事，甚至從沒問過爸爸是誰，去了哪裏，或許在她小小的世界中只要有媽媽在，有城堡，有房東姥姥，樂樂舅舅，眼鏡叔叔，春阿姨就是完整的一個家。

    穿着乾淨的衣服背上書包，脖頸上掛着房門鑰匙，她會一個人走到一公里外的幼稚園。

    每次雨霏想要送她都被拒絕，她像個小大人似的說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要獨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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