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當衛生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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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楊把牙一咬，大步走了上去，但走到樓梯拐角處時卻又停住腳步。

    他猶豫了。

    他一會兒站着不動，一會兒抬起腳往上走，但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如此反覆十次，就像正在打一場最為艱苦的拉鋸戰一般。

    他想去三樓的連長辦公室。

    他想跟連長說他想當衛生員。

    七連本來是有衛生員的，但去年十二月底，也就是蘇楊剛剛新兵下連的時候，那個衛生員就被其他部門借調出去了，上個星期更是傳回消息，他被那個部門看中，要直接調走，再也不回來了。所以七連就缺一個衛生員，連長上個星期就當着全連的面說了，誰要是想當衛生員，去找他報名，所以蘇楊這才想着去報名。

    他才新兵下連不久，才四個多月，但高強度的訓練讓他幾度崩潰，尤其是今天下午搞的抗暴曬訓練更是令他一度中暑，差點暈厥。

    這樣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夠了，再也不想堅持。

    要是當上了衛生員，應該就不用參加那麼艱苦的訓練了吧？

    衛生員具體是幹什麼的，他其實並不是太了解，想來無非就是消消毒，打打針，開點藥什麼的，也不是很複雜，反正不用像他們一樣沒日沒夜的訓練。

    但他對於自己能否當上衛生員這件事並沒有信心，他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也沒有任何醫學基礎，所以這麼長時間了才會一直猶豫不決，要不是今天的抗暴曬訓練，他也許都還下不了決心。

    「蘇楊，你這個孬種，你怕什麼，衛生員又不是軍醫，有什麼大不了的，原來的那個衛生員就是裝甲兵出身，他都能幹衛生員，你有什麼不能的！」

    這般一想，他心中一下鼓足了勇氣，於是邁開雙腿，朝上走了幾步。

    但很快，另外一個念頭又從心底冒了出來：「蘇楊，你什麼醫學知識都不懂，你不會看病，不會打針，甚至都不知道風熱感冒和風寒感冒的區別，你怎麼當衛生員？你就算勉強當上了，也會被別人笑話的，別去丟人了！再說了，連長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他一眼就能看穿你那點小心思的，你不但當不了衛生員，還會被他一陣痛罵，何必呢！」

    這般一想，他又一陣泄氣，腳又不由退了回來。

    只是還不等他的拉鋸戰分出一個勝負，密集的腳步聲忽然從下面傳來。

    不好！

    蘇楊暗暗叫了一聲。

    好像是指導員帶着什麼人過來了。

    指導員的辦公室在三樓，他要是過來，一定會看到他的！

    趕緊去二樓躲一下。

    無奈之下，他只得把牙一咬，幾大步走上樓梯，慌張得就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然而，非常要命的是，正巧不巧的，連長恰好從二樓的一個辦公室出來，他一眼就看見了蘇楊。

    「蘇楊？」連長一愣。

    「連......連長？」蘇楊嚇得一個哆嗦，差點還摔了一跤。

    看見他這副模樣，連長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不滿之色不加掩飾地從眉宇之間表現出來。

    這是七連的兵？

    畏畏縮縮，沒點氣質，真是丟人！

    他在心裏不滿地哼了一聲。

    「蘇楊，什麼事？」

    「沒.....沒事？」低着頭不敢直視連長的蘇楊急忙驚慌地搖頭。

    「沒事？那你來這裏幹什麼？」連長語氣不善地追問。

    蘇楊被這麼一問，心中愈發慌張，轉身就想逃跑，當然，他不敢，所以他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說話更加語無倫次。

    「連......連長.......我......有事......不不......我沒事.......我沒事......」

    他驚慌失措得就像一個幹壞事被拿了現行的小學生。

    連長見了他這副樣子，越發生氣了，厲喝一聲道：「蘇楊！」

    「到！」蘇楊被嚇了一跳，急忙立正，挺直身軀，抬起頭，大聲地回答了一聲。

    「你來這裏到底有什麼事情？你能不能像個軍人一樣乾淨利落地把他說出來？扭扭捏捏地像個什麼樣？」

    蘇楊面紅耳赤，羞愧得無地自容。

    「蘇楊，告訴我，你來這裏是什麼事情？」連長再次質問。

    蘇楊被連長的威嚴嚇着了，幾乎是脫口而出道：「報告連長，我想當衛生員！」

    「你想當衛生員？」連長一愣，好幾秒鐘才反應了過來，回過神後，他把蘇楊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前的傢伙一米七五左右的個頭，在七連里並不算高，只能說不是最矮，外貌也很普通，放在人海里一下就會被淹沒的那種。

    最要命的是他的性格.....太懦弱太自卑了，比一個大姑娘還扭捏，比農村里來的那些孩子還沒有自信。

    連長看了蘇楊一番，這才用柔和的嗓音問道：「你以前讀過醫學院？」

    在連長黃岩的記憶里，蘇楊是高中畢業直接入伍的，應該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兩個人之間的交集並不是很多，他又才剛剛進修回來，三月份才從別的部隊調過來七連擔任連長一職，和蘇楊接觸也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所以並不敢太確定。

    「沒有！」蘇楊搖頭。

    他看了連長一眼，急忙又垂下頭，心虛到了極點。

    「那你家裏有人當醫生？」連長又問。

    沒有。

    蘇楊再次搖頭。

    「那你以前自學過醫學？中醫還是西醫？」

    沒有。

    蘇楊弱弱地回答了一聲，腦袋垂得更低了。

    「我......我看.....看過幾本醫學書。」他用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回答。

    但這是謊話！

    他其實哪兒看過醫學書啊，一本都沒有，他連人體一共有多少塊肌肉多少塊骨頭都忘記了！

    如果非要找出一些他看過的、跟醫學有一定聯繫的書，無非就是兩本：《新婚之夜的性》以及《海蒂性-學報告——女性篇》。

    可惜他撒謊水平實在太低，所以不要說是連長這樣的人精不會相信了，就連蘇楊自己都覺得這個謊言也太低劣了些，小孩子說謊都會比這高明。

    「看過醫學書？」連長氣極而笑，過了片刻，他這才問道：「那你為什麼想當衛生員？」

    蘇楊哪兒敢說實話！

    當然，要是換了一個人，此刻肯定滿口胡謅，一個又一個的理由就脫口而出了，可是蘇楊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他一下就張口結舌了，說不出話來。

    但連長一眼就識破了他的小心思，他冷笑一聲道：「哦，我明白了，你是受不了訓練的苦，所以才想來當衛生員的，是不是？」

    蘇楊不敢回答是，也不敢回答不是，只能低着頭，羞得無地自容。

    不過，令蘇楊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連長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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