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元，你說這一次，景琰哥哥要在城門下站多久。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蕭景霖立在驛館門前，目送西山駐軍隊踏黃沙而去。靖王治軍向來紀律嚴明，兩刻鐘時間一到立即整軍上路，一別數月，初次相逢不過匆匆幾面。他在外面，擔憂他的安危；他在京城，心疼他的處境。

    「郡主，其實，只要靖王殿下能向陛下稍稍服個軟，這日子可不知要好過多少倍……」

    「這道理我們懂，景琰哥哥也懂。但是啊，」那團奔騰的黑影遠遠地消失在了視線中。蕭景霖終於戀戀不捨地轉過身來，明媚的笑臉上滿是驕傲，「這才是他，是我的景琰哥哥。」

    蕭景琰終於回到自己房中時，已經入夜。兩個側妃為他準備了滿桌佳肴接風洗塵，他卻興致缺缺，隨便吃了點就沐浴回房休息了。坐在床邊，毫無睡意，思緒卻越來越清晰，今日進宮述職，一路上遇見不少舊相識，景霖、霓凰郡主、懸鏡司夏冬，還有他的兩個皇兄與父皇。

    譽王與太子相爭也快有十年了，譽王仗着皇后養子的身份與一代賢王的名聲俘獲了不少大臣的忠心；太子是寵妃越貴妃獨子，也是現存的皇子中的長子。憑藉梁帝的喜愛和正統的名頭，多年來在朝堂上與譽王分庭抗禮，兩相掣肘。朝廷看上去勢力分佈均衡不偏不倚，頗有中庸之宜。但其實，國家最忌外患和內亂。黨爭使得朝臣離心，拉黨結派，捨本逐末，無心政事不幸；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損耗國力，外國勢力蠢蠢欲動為國之憂。

    白天，在大殿之上，太子、譽王同皇上欣賞字畫，靖王在日頭下站了一個多時辰才得晉見。太子存心貶低靖王只為向父皇獻媚。譽王知曉靖王在殿外等候，不曾為兄弟情開口向父皇求情，那時卻為了諷刺太子不懂人情，為他奮起爭辯一番。蕭景琰望着月色回憶起來他倆的醜態，不禁嗤笑一聲。

    太子昏庸器小，譽王凌厲偽善，論起來，都沒有人主風範。

    若是皇長兄還在……

    濃夜如解下簪花而徐徐飄散的委地長發，那輪鈎月便是水蓮花一般的女子不經意挽起垂落的鬢髮，露出的未加裝點的羞紅耳闊。秋夜的涼風吹起，月色便如點墨入水般裊娜人間，清輝映在小樓邊，撈碎了一池熟夢。

    蕭景琰赤足立於鏤花窗邊，一頭散發與素白的睡衣皆籠上一層月光，心思絮亂不可紡，沉痛過往不能逆。

    他心底里懷念的每一個人，都平白無故地被冠上罪名，被人間棄，被眾人忌。教養他長大的皇長兄、與他似親兄弟的林殊、他敬仰的大英雄林燮……「若皇長兄還在，譬如北辰，朝廷必會呈眾星拱月之勢，太子和譽王怎會兄弟離心，爭奪皇位；若小殊與赤焰軍還在，邊境太平，百姓安定則富足，朝廷也不必年年撥款平息民亂，我也不至於這樣孤單了……」

    月下那寥落的身影晃了晃，修長有力的手指扶上窗戶，神情哀慟。十四年前那場驚天巨變幾乎奪去了他所有的摯親和朋友。祁王府、林府滿門抄斬，祁王生母宸妃自盡，就連小殊的生母，自己的親姑姑晉陽長公主，也抱着林家幼女跳河自盡……時間沒有抹平他的痛苦，不論到何時，他都不相信赤焰軍林帥和皇長兄祁王會謀逆！就算世間僅存一絲為他們平冤的希望，他都會去做。若世上僅剩一人願為赤焰軍和祁王發聲，那就一定是他蕭景琰！

    月色漸沉，蕭景琰起伏的胸口略有平緩。他轉頭，正好望見桌上一隻精緻的三層紅漆食盒，凝霜似的臉上終於有一些和暢。他走過去打開食盒，一排排精緻小巧的點心，全是他最喜歡的種類，不禁輕笑出聲。他能想像得出母親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和景霖蹦蹦跳跳跑來找他的模樣。

    十四年來，蕭景琰因執着於赤焰軍與祁王無罪，多次當眾頂撞梁帝，不受恩寵，人盡皆知。靖王府門可羅雀，眾人也對靖王視若無睹，惟有在可以進宮的日子，母親靜嬪可以給他一點點安慰。景霖是紀王的獨女，卻不是在紀王府中長大，有傳聞說她是紀王與歌妓的私生女，九歲時因母親病逝才被紀王帶回京中。

    蕭景琰突然想起初遇景霖時的場景。

    九年前的除夕宴，各王爺、皇子攜家眷歡聚一堂，皇宮裏張燈結綵，歌舞昇平，熱鬧非凡。只是這樣的場景對於習慣軍旅生活的蕭景琰來說太過囂鬧，他便離宴出去透透風，也沒有人會問他的去向。

    走着走着，蕭景琰看見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姑娘坐在走廊的欄杆上，雙腿懸空前後晃動，晃得他頭都疼了，走近了對她說：「你是誰家的孩子？這樣很危險啊。」那孩子一驚，仰起臉來看着他，一張精緻又有些肉嘟嘟的小臉粉雕玉琢，配上粉藍色夾襖甚是水嫩可愛。只是新衣服上有幾處泥塵，臉頰似有紅印。小孩好像覺得這樣相處有些不禮貌，手腳並用從欄杆上爬下來，蕭景琰怕她跌了，趕緊扶一把把她放在地上。

    「謝謝大哥哥，」小女孩一本正經地給蕭景琰行了禮，「我叫……蕭景霖，哥哥你叫什麼啊？」

    「景，你輩分行&039;景&039;字嗎？」蕭景琰有些奇怪，宮裏應該沒有這個年紀的妹妹。

    「嗯，我是紀王爺家的女兒，上個月才入京的。」

    哦！蕭景琰想起與母親的閒談，紀皇叔接回一個養育在外的女兒，原來就是她。看她衣服和臉，這是在宮裏被小孩子欺負了嗎……

    蕭景琰看着這個小姑娘有些心疼，如果小殊在的話，依他的性格肯定是要把整個皇宮掀過來，找出欺負她的臭小子們狠狠揍一頓的，蕭景琰蹲下與小景霖平視，語氣和善輕柔：「我是皇七子靖王蕭景琰，是你的堂兄。你若是在宮裏受了委屈告訴我就是，哥哥是武將，可以保護你的。」

    小景霖乖巧地點點頭，又行一遍禮：「景霖見過靖王殿下。沒有人……欺負我……」小孩子不會撒謊，眼神有些躲閃。

    「那景霖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啊，堂兄第一次見你，都沒什麼準備。」蕭景琰攤開兩隻手，故作努力尋找卻什麼都沒找到的沮喪樣子，逗得小景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甜甜的小梨渦看着叫人心暖。

    從那時到現在，不論蕭景琰如何被人排擠打壓，景霖都會開開心心地朝他跑來，甜甜地叫他一聲又一聲「景琰哥哥」。紀王爺只愛詞曲風月，常年在外遊樂無心朝野，所以他的獨女也不怎麼受人關注。

    「蠢丫頭。」

    蕭景霖睡着睡着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噴嚏，翻個身繼續睡。

    蕭景琰關上食盒，踏着朗朗月色回到床上去，心情平復了不少，奔波勞碌的睏倦將他層層包裹，織出一塊完滿的夢境。

    因劇情需要不得已改變一些數據，不好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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