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事 2

    宋月英把今天當個吉日，雖不熟識左右，也叫了他:「哎！小左啊！」左右高瘦的背影看的周安不由得抓緊了些母親，不知該怎麼說話，左右徇聲望去，看到周安母女，又見周安那張嬰兒肥的臉頰漲得通紅，又見她十分尷尬的一笑。左右停下步子，同她們一起走。

    宋月英扯扯周安，叮囑着:「這是你在叔叔，見了長輩還這樣！」沒等周安解釋，她忙賠笑:「小左啊，我女兒就是不懂事！」

    左右在周安旁邊走着，沒有說話，周安發覺快走到王家時，才敢看他一眼，左右隨意散亂的頭髮和那些許未剃的胡碴，眼神淡漠又深邃，竟讓周安聯想到她小學時最嚴厲的老師！真是不安心作怪。

    宋月英見他們都不說話，細細察言觀色了好久，就又笑說：「安安怕是怕小左，不打緊，不過輩分比你高，安安哪，你左叔也是可憐人，你們若是願意，大可不必在乎輩分，本來年紀也就差七八歲罷了，恐怕你們也合適，我看的開，安安中意小左我不反對。」周安聽完話，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她一面儘量讓自己自然些，一面又想：母親這不是說反話嗎？向來都指望我嫁個高富帥的呀！左叔叔估計也尷尬死了，咱們可相差好幾歲呢。不合適不合適，況且我只是喜歡同左叔叔聊天，心裏向來都是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

    周安母親仍然笑着，左右卻不大高興，他認真又嚴肅的對宋月英說：「月英嫂，你該說笑了，周安這孩子該有個好未來，我就一糟老頭子。」周安覺得這貶自己貶點的有點過了，「糟老頭子」實在不合適，左叔叔雖然不愛打扮，但哪怕是現在，灰色中山裝，滄桑的面孔，也不至「糟」啊，反而有些冷俊感……

    可宋月英也沒再說什麼，反倒滿意似的點點頭，這樣也便走到王家門口了，只是誰也沒注意身後那一襲紅衣艷麗的余雨正無聲的看着他們說說笑笑，神情卻越發凝重。

    一進門便是喜氣洋洋的景象了，周安還沒來得及就坐，一個十歲左右樣子的女孩子就跑過來，拉着她的裙子，指着上面的花案驚喜的說：「玫瑰花！看，沫一！玫瑰花！」然後一個六七歲般大的男孩從群中飛奔來，也驚嘆起來：「好！好！玫瑰花！」

    周安噗嗤一笑，蹲下來仔細瞧着他們，皮膚跟心影一樣不算白皙，但眼睛卻大的很，靈氣的竟有一些狡黠的意味，應該是王家的寶貝仔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慧一，他是我弟弟，叫王沫一。」小女孩十分自然地告訴周安，不像小男孩，一會兒對周安笑，一會兒躲到女孩的身後。周安覺着有趣，本還想問問，一個女人卻出來拉走他們，一個勁的賠笑：「小孩子不懂事，弄髒衣服了。」

    「沒事，您是？」

    「哦，我呀，心影的姑姑，這倆娃兒是我的孩子，老爺子的外孫。」

    周安頭一回見到心影的姑姑，心裏覺得這次出來真是值，原來一直聽的人，今天總算見着了，肅然起敬：「是姑姑，我媽說我出事那年，您幫了不少忙，一直沒有機會道謝。」並鞠了一躬。

    王娥雲覺着這孩子實在心性好，溫聲細語着叫周安起來：「哎，孩子，沒事哩。真乖，我們權當是姐妹，入座吧。」周安答應着，又致謝了一番。才坐到宋月英旁邊，宋月英看了直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左右擇了個偏座坐下，只有幾個不相識的老人帶着孩子，也不多話，都品着茶。左右正覺得舒坦，一個身影擋住了屬於左右那片暖陽，他憊懶地一抬眼，閃過一絲驚訝，又恢復憊懶狀，繼續品茶。

    「左先生真把我當個人物。」左決奪走了他手中剛剛泡好的茶，眼神也有些憊狀，卻能窺到眼睛深處的凌厲。左右閉眼眯了一會兒，一下子站起來，漠視了左決一會兒就擦肩而過，從人群擁擠中一直走到院外，左決從袖口拿出一個黑糊粘狀的球兒，在手中拋着把玩，也面無表情的走出了院外。

    左右停在院外隱蔽的巷中，等着左決，左決拋着球兒走來了，冷哼着：「左先生最近好嗎？」

    「托你的福。」

    左決在左右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扔下了手中的黑球，一瞬間球體分解成黑粘糊狀的玩意兒，組合成了一個黑影人，又快速的撞向左右，左右倒在地上，身體被黏性十足的黑色膠狀體纏綁在地。「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有話問你，但我覺得你會選擇逃避，所以我不得不綁着你。」左決扶起左右，把不能動彈的他倚放在牆邊，以一種與左右一樣的淡漠的神情說話。左右看着他，什麼話也沒說，左決沒有繼續說，他隱約覺得……左右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在積蓄着很遠很深沉的悲傷和一絲憤意。

    左右無法再讓自己看着他的哥哥，過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他這個所謂的哥哥……左決，他是個太多故事的見證人，可是他永遠冷漠，冷漠的看着他這十多年來經受的一切，在每次左右想怒斥他是個袖手旁觀的人時，又忽然喊他一聲「弟弟」……

    左右心裏本已經痛到麻痹了，可是那些種種……就像此刻這黏乎乎的膠狀體，捆綁地不成樣子，掙扎都掙扎不出個快活感。

    他看看別處，四面徒壁;他又想望望天空，但頭疼的很。天空……天空，呵，他顫抖着閉上了眼，很久的沉默。左決也傷感起來，他本想說的話堵在喉中，清風貫穿了整個小鎮的大街小巷，呼聲已經響起，爆竹聲噼里啪啦的、酒杯碰撞的叮咚響、笑聲一陣比一陣高……左決從沉默中恢復過來，他明白自己沒有錯，他沒有錯，不過是自私了些，誰都有些自私的，左右也不例外，誰都不例外。他狠狠地搖搖頭，輕輕地說話：「你為什麼要守着許伯伯的屋子？又為什麼開店？你也想當夢使嗎？」他一口氣說完，他何必耗？左右想去吧，讓他以為自己是個忌憚別人奪取他權利的人吧，反正！也罷。

    「你放開我吧，一切早已塵埃落定，我沒有逃避的必要了。」左右先提出了這個要求，左決緩緩抬起手，那些玩意兒又回到他手上又成了個黑球，左右隨即站好，機械性的說：「我知道你想得到夢使的位置，我本來也不想與你爭，但天兒後遺願我必須完成。」左決聽着這話，如雷貫耳，他突然緊緊地盯着左右，着急着問：「是什麼遺願！」

    左右又默然一會兒，從衣袋中取出一個小匣子，輕輕地打開，把一張泛黃的紙遞給了左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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