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紅衣女屍

    「林老爺子入土為安。」渾厚的聲音響起，話音剛落，五六個健壯的小伙子就將一口雕刻精細的松木棺材抬起，緩緩地放進挖好的土坑之中。

    他們拿起鐵鍬往坑中填土的時候，我就跟着同行的家眷一起撕心裂肺的大哭起來。

    一旁早就候着的嗩吶，立即響了起來，樂手們很是賣力的吹起喪樂，方圓十里都能聽清這聲音。

    面前的大鐵鍋中不停地燒着紙錢，飄起的煙順着風向，朝我眼睛飄來，眼淚想止也止不住。熾熱的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撲來，直燒的臉通紅。

    這棺材裏的人跟我非親非故，根本是一點兒也哭不出來，借着煙熏出的眼淚，我跟着一旁的人裝模做樣的哭喊，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想要把埋下去的那人給硬生生叫起來。

    我邊哭邊想着，自己運氣怎麼這麼背，剛從學校放假回家，就被老爸拖出來做苦力。

    在別人的葬禮上，還是要收收心事的，好不容易熬到葬禮結束，我也差不多累的有些虛脫了。

    莫家世代做死人的生意，向來都是做一季吃一年，這個行當也不希望生意有多麼興隆，只是不知怎麼的，這一年開春以來，似乎活比起前些年都要多些。

    「今年年份不好，看來很多人都挺不過春天了。」回到家中，我就聽到老爸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我好歹也是受過教育的大學生，一直被教育封建迷信不可信，對老爸說什麼年份不好，自然是有些不屑，當然在他面前我是不好表現出來，只能暗暗的腦補着用科學道理教育父親的畫面。

    哪知道還沒等我喘口氣，就看到住在附近的大媽有些慌張的闖進我家中

    「老莫，老莫，你快跟我走一趟。」那大媽身材有些發福，一路小跑到我家累的氣喘吁吁。

    老爸看着她話都說不清的樣子，連忙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大姐你先別急，喝口水慢慢說。」

    大媽把茶杯接過來，往桌子上一放：「還喝什么喝，老莫快跟我走一趟吧，我們村上老王家的女兒不知怎麼的想不開上吊了。」

    老爸聽到大媽這樣說連忙站起身來：「怎麼回事，帶我去看看。」

    說罷，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老爸拖着走出了門。

    這戶人家在我們鄰村，上吊的女孩小時候也跟我在一起玩過，印象里她算是女神一般的人物，跟同村那些女神經比起來，就是天鵝和水鴨的差別。

    膚白貌美，成績優異，小時候便覺得她就是童話里走出來的完美公主。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就想不開弔死在自家的橫樑之上。

    剛進門我就被眼前的畫面嚇了一跳，那個記憶中的公主現在就吊在屋子正中央的橫樑上，瘦弱的身體搖搖晃晃，一身紅裙更顯得刺眼。

    女屍的眼睛瞪得老大，舌頭吐出來半截，脖子上被繩子勒出的黑色淤痕在雪白的肌膚上似乎在訴說着不甘和埋怨，眼角的淚痕不知道是因為死時的痛苦還是心中的苦悶，在已經變得猙獰的臉上，只讓人覺得心疼。

    老爸做了一輩子死人生意，看到這樣的慘狀也不禁嘆了一口氣，指揮着一旁的人把屍體輕輕從橫樑上放下來，準備後事。

    女孩的親人們在屋中默默流淚，比起早上參加的葬禮，震耳欲聾的哭喪聲，更讓人感到心疼。

    經歷了早上的葬禮，再看到這樣的場景我還有些麻木。穿着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喪衣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周圍人忙碌。

    「這……恐怕不能辦啊……」女屍被放下來之後，老爸皺了皺眉頭，有些鬱悶的開口道。

    聽到老爸這樣說，我在一旁是一頭霧水，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我才發現這女屍的小腹微微隆起，顯然已經有幾個月了……

    死者家人聽到老爸這樣說，連忙開口請求：「莫師傅，我們知道你們做這個行當的人也有些忌諱，可是家中就這樣一個女兒，求求您讓她體面地走……」

    莫家的規矩就是不接枉死小孩的生意，枉死的人不是壽終正寢，傳說中死去之後也是要被關押在地藏菩薩為受無妄之災而死的鬼魂所創造的枉死城之中。

    孩子原本就很具靈性，枉死的孩子怨氣也最重，更何況這種胎死腹中的嬰兒。

    看着他們這樣哀求，爸爸也是有些不忍心，思索半天之後，咬了咬牙對我道：「莫宇，你今晚留下來幫忙守守靈，等明天準備火化下葬……」

    這樣的時候自然是容不得我反駁，只是感覺這樁事似乎處理的有些倉促，實際上老爸他們也完全沒有詢問我的意見，就到一旁去商量明天的行程了。

    忙碌了一整天，靠近傍晚又遇到這樣一檔子事，我心中自然是怨念滿滿，但是現在缺人手，加上在死者家屬家中我也不好發作，只能默默在角落裏繼續呆着。

    老爸交代完事情之後，也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一直到天黑都沒有見到人影。

    「小宇，今晚就麻煩你了。我們家姑娘肚子裏還有個小的，莫師傅說必須要有個年輕男子來鎮住他的怨氣，我們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好向親戚開口，只能委屈你幫忙守靈了。」

    死去女孩母親的聲音有些沙啞，很是感激的看着我，開口跟我解釋。

    合着老爸是把我當做辟邪的東西來用了，但人家都這樣說了我也只能尷尬的點了點頭。

    我的年齡跟這個女孩兒差不多，大嬸剛剛失去了女兒，心裏自然很是難過，跟我一說起話來，就有些停不住了，坐在空蕩蕩的大廳里，把眼前躺着的那姑娘經歷都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他們女兒相貌不錯，學習成績更是沒的挑剔，高中畢業之後，考上了一個不錯的大學。

    原以為可以安安靜靜的等到大學畢業，找份好工作，過個平常的小日子。

    沒想到在大學的時候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被一個富家子弟迷得神魂顛倒，懷上孩子之後，那紈絝子弟根本本沒有想要負責的意思，矢口否認孩子是他的，還到處詆毀姑娘的名聲。

    一個姑娘家遇到這樣的事情，能有什麼辦法。小鄉村出去的人要錢沒錢，要靠山沒靠山，更鬥不過那富家子弟。

    放假回來看着自己一天天隆起的小腹，也知道瞞不住家裏人，最終受不了這樣的壓力自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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