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狐

    狐，妖獸也。——說文

    深山老林，古樹盤根。一隻白狐突然從草叢中冒出，渾身的毛髮在皎潔的月色下，更加雪白。靈巧的四肢來回走動，身後的尾巴在地上擺動。他的眼睛漆黑如墨，豎着小小的耳朵環視。

    白狐身上一陣白光閃過，從中走出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少年轉着圈看着自己的身體，眼神中充滿了驚喜。

    他本是這裏的一隻白狐，只因天真地秀，吸收日月精華，采天地靈氣，得天地之眷顧，應時運之造化。遂修得妖氣，化作人形。

    他若化作的人形，便是一百年前，一個少年的模樣。

    當時他遇到老虎的攻擊，是少年救了他。更確切的是少年隨行的僕人救了他。所以一百年後，化作人形的時候，便化成了少年的模樣。

    白狐左看右看對自己這一個身體都很是滿意，開心的點了點頭，走出了大山。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待了一百多年的山林，轉身離去……

    城外，

    「這人是誰啊，怎麼光着身子？」

    「哪家的男孩子，光着屁股就出來。」

    「就是，爹娘都幹什麼去了，也沒點羞恥心？」

    白狐好不容易才走到一個城牆高聳，人山人海的城池。沒想到剛出現，就聽到人們議論紛紛，不時對他指指點點。

    白狐傻眼的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他雖然知道人們外面都披着一層布，但不知道到底有什麼用。況且他並不喜歡身上包着一層各色的布，像被束縛一般。

    他看着男男女女不時投來的目光，就算他本就是獸，也知道羞恥了。

    正當他無地自容的時候，一個身穿下人衣服的男子走了過來。

    「嘿，小子，趕緊拿着，別在這裏擋道了。」下人不耐煩的將一件東西硬塞給了白狐。

    白狐一看，是一件灰色的套在身體外的衣物。他來不及多想，手忙腳亂的套在身上。

    看着他胡亂套衣服，旁邊人又不禁笑了起來。就連那個下人，也忍不住笑出聲。

    白狐穿好衣服，用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

    看到白狐費勁的將衣服穿好了，看熱鬧的人群才意猶未盡的轉過頭回去繼續排隊。那名下人也轉身離去。

    白狐說着下人離去的方向，正好看到一個貴婦人打扮的女人，手撐着車窗布正望着這邊。看到下人回去後，貴婦人便將馬車的窗布放了下去。

    白狐眼睜睜看到那名下人走到了馬車的隊伍里，又想起那驚鴻一瞥的貴婦人。他就算再小白，也知道是那個貴婦人好心送他衣服。

    看着馬車緩緩進了城，他也連忙跟了上去。

    「王妃，那小子還跟在後面，小的將他趕走吧。」下人亦步亦趨的走在馬車旁稟報。

    不一會，馬車裏響起一個聲音：「莫要傷了他。」

    下人領命，停了下來，臉色不善的轉過頭。

    跟在馬車後的正是白狐，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人，心中頗為害怕，只是表面強裝鎮定罷了。知道貴婦人對他沒有惡意，所以他才不自覺的跟在了後面。

    看到擋路的下人一臉不善，他不敢再往前走。

    「哼！」下人重重一哼，斜睨一眼白狐後轉身就走。

    白狐猶豫的抬了抬腳，又跟了上去。

    「嘿小子，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王妃的馬車，你也敢跟！」那名下人轉頭看到後，臉都黑了。

    白狐吞了口口水，強裝鎮定的要繞過下人。

    下人一把抓住白狐的衣領，使勁一抬，白狐就有些夠不到地了。

    一看有熱鬧，旁邊路過的人，一下又圍了上來。

    看到下人如此對白狐，周圍的人開始打抱不平。

    「這人怎麼這樣，對孩子動手，真夠威風的。」

    「就是，哪家的奴才，大街上也敢如此囂張？」一個身穿錦衣的公子哥哼道。

    聽到指責的聲音，下人也有些緊張起來，本來還想揍白狐兩拳，讓他長點記性的拳頭也放了下來。

    白狐嘿嘿一笑，在城外被圍觀的人說的羞愧難當，沒想到進了城，竟然反過來幫他說話。難道城裏城外的人，差距就這麼大嗎？白狐的眼睛四下轉動。

    一個下人模樣的女子快步走上前，對男子附耳幾句。只見男子臉色快速變幻幾下，然後將手鬆開。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白狐知道是這個女子過來，男子才放過了他，所以看向女子的眼神多了些感激。

    女子的目光並沒有敵視，只是很平和的對他說道：「我們家夫人讓你過去。」然後不待白狐反應，也轉身跟上男子。

    白狐看了看圍觀的人群，又瞅了瞅兩人的背影，連忙快步跟上。

    穿過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馬車，白狐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來到馬車旁。

    車窗布掀開，貴婦人笑吟吟的看着白狐，那目光沒有惡意，有種看孩子的感覺。不過說起來，白狐的樣子確實不大。

    「你不要害怕，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貴婦人輕聲細語，唯恐嚇到白狐。

    名字？白狐眼睛在眼眶中溜溜轉動，名字是什麼？他一臉茫然。

    貴婦人愣了下神，笑着解釋：「就是別人怎麼稱呼你的？」

    「白狐。」這次白狐脫口而出。

    一旁的下人，全都笑了起來，竟然有人叫白狐，真是前所未聞。

    貴婦人明顯也沒想到，又試着問了一句：「你真叫白狐？」

    白狐雖然不懂其他人為何如此神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你家在哪？」貴婦人又問了一句。

    白狐下意識的想要說是深山，又覺得有些不妥，連忙搖了搖頭。

    貴婦人有些難為的略一沉思，皓齒微開：「那你就且隨我回府吧。」

    「王妃……」旁邊的下人慾言又止，看到貴婦人目光投來，將沒說出的話咽了回去。

    白狐瞅了瞅旁邊投來的不善目光，把頭一別，看着貴婦人笑着點頭。

    貴婦人看到他這幅模樣，忍不住嘴角露笑，將窗布放了下來。

    倒是旁邊的下人，鐵青着臉，被他的神情所激怒。要不是王妃在，鐵定要讓這小子長點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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