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秋

第2章 士大夫,身死於野


    王彥想的很清楚,聽聲音那騎兵也就百人左右,而他這裏則有兩百來人,能拿得起刀,殺得了人的精壯也有四十來口。

    雖說這些人都不是經過訓練的兵丁,但只要馬賊人數不多,他們憑險而守,就還有機會。

    可是當王彥登高遠望,他的盤算卻註定要落空了。

    只見原本漆黑的官道上,突然出現一條火龍,綿延數里。無數人打着火把,足有數千之眾,他們紛紛自官道而下,向村落湧來!

    這哪裏是什麼馬賊,分明是大軍過境啊!

    北直隸之地,早已沒了官軍,那只能是李闖人馬。

    一股無力之感頓時向王彥襲來,使他不禁一聲長嘆,想不到逃離京師已有一個多月,最後還是要陷於賊軍之手。

    面對數千大軍,就是諸葛在世,也無回手之力。王彥能做的也就只是將事實通報下去,至於反抗,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闖軍陷了京師,就不能再以流寇視之,料想不會為難普通人,這已經讓大多數人失去了抵抗的決心。至於他們這些前朝士人,勛貴,官員,那就只有聽天由命了。

    隨着幾名想要逃出村落的人,被跌跌撞撞的逼了回來,騎兵也終於出現在院門之外。

    和王彥判斷的一樣,大約只有百騎,他們大多只是穿着雜亂的棉衣,賣相極差,可是散發的肅殺之氣,卻讓人不敢小窺,必是百戰精銳。

    騎兵們打馬上前,卻沒有立馬衝殺進來,這讓院中諸人提起的心微微放了下來,只有幾名勛貴依然面如土色。

    他們與老朱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士人,官員都可以降,他們卻是不能,就算降了,也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

    「士衡兄,吾有一事相求,還望你一定應下。」不知何時,許直已經站在王彥身旁,他看着院門外的騎兵,有些失神的道。

    王彥這才發現站在身邊的許直,只見他一身官袍,神情有些恍惚,但眼中卻透露着一絲堅毅。這讓王彥不由得一驚,勛貴和富人們都忙着換上平民的衣物,這位許大人到好,一身官袍穿得整整齊齊,怕闖軍不知道他是朝廷大員麼?還是終於準備事賊了?

    王彥一時間有些失望,他已經決定跟隨恩師,讓闖軍見識士大夫之烈,所以也就不再回應許直。

    而這時院門外,騎兵們已經簇擁這一名着甲將軍來到門前。這人四十來歲,頗具威嚴,他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諸人,一抬手中馬鞭,指着眾人道:「吾乃大順朝威武將軍趙應元,爾等這裏誰做主!」

    逃了一個多月,可還結果還是一樣,這可能就是天命吧。王彥深吸了一口氣,就要向趙應元走去,可他步子還沒邁開,便被一旁的許直抓住。

    王彥回頭詫異的看着許直,卻聽他輕聲說道:「吾乃國之大臣,本該早死,然嫣兒卻是無辜。其母早喪,替吾好好照顧她!」

    王彥頓時便為之一愣,而許直卻已經一甩身前官袍,大步走了出來。「吾大明朝吏部員外許直,做得了主!」他邊走邊大聲呼道,最後在趙應元馬前停留下來。

    「哦,既是前朝大員,今被吾擒獲,可願歸降。」趙應元早就注意到許直,他奉闖王之命進駐山東,正需要官員和士人輔佐,因此他誠懇的說道。


    可誰知許直卻想也不想的回道:「吾乃崇禎朝進士,天子門生,不願事賊!」

    聞言趙應元不禁一愣,京師之中不少前朝首輔俱已降順,怎麼他卻連個員外郎也不能降服。一時間,他不由得有些怒道:「既不降吾,可知後果!」

    面對恐嚇,許直決然道:「但求速死爾!」說完,他便閉目不言。

    在王彥想來,許直既然沒有在京師被破時殉國,定然是將生死看得頗重,這樣的人降順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沒想到真到被擒之時,他卻是如此的決絕。

    這讓他滿是震驚,滿是羞愧,同時又讓他熱血上涌,寒窗苦讀十餘載,學的不就是一個忠孝節義。在京師時他被恩師勸住,獨自苟活,今日他卻不想在次逃避。

    見許直閉目待死,王彥頓生同死之心,若是以區區一介舉人,得享士大夫之烈,為忠義而死,死之猶生也!

    可就當王彥下定決心時,卻又記起許直的交代,他不禁猛然回頭,尋那許嫣嫣身在何處。

    在他身後,十三歲的小姑娘,兩行眼淚花啦啦的流着,在塗滿煙灰的臉上留下兩條白皙的痕跡。王彥看着不由心中一疼,這就是許直當初沒有跟隨皇帝的原因吧。

    「既不降吾,那本將便不能留汝。然本將佩服許員外忠義,脫下去留個全屍吧!」許直的決然不似作假,這讓趙應元很是惱火,但漢人自古崇敬忠義之士,他有些惋惜的道。

    言畢,自有武士架着許直向外拖去,而他除了看了王彥一眼,便不發一言。本就哭的梨花帶雨的許嫣嫣,哪裏還能忍受,見父親要被拖去行刑,立馬便一邊流淚,一邊向人群外擠去。

    王彥見此頓時大驚,哪裏還顧得了什麼忠義,什麼士大夫之烈。這一刻他心中已經應下許直之託,君子一諾,獨行千里,亦必踐。

    乘着趙應元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許直身上,他急忙退回人群中,將許嫣嫣拉住,擋在身後。

    而這時趙應元的目光終於向院內看來,但是失去許直,他對院內之人已是意興闌珊,沒有再耗費時間的意思。他一抬手中馬鞭指着院內眾人冷冷道:「誅其頭領,余者充做前軍。」

    趙應元說完便一打馬,調轉馬頭,身後士卒立馬分開一條通道。待其與親衛離去,一名軍校立馬翻身下馬,抽出腰間長刀大聲命令道:「跟吾衝進去,敢有反抗者,不聽號令者,亂刀剁之!」

    眾人誰也不敢阻難如狼似虎的闖軍,紛紛安其要求,蹲於院中。許嫣嫣此時以完全崩潰,失了主見,只是本能的眼淚流個不停。好在良好的教育,使她沒有哭出聲來,然而瘦小的不停抽涕的身體,卻讓王彥更加難受,他無法想像

    這樣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陷於賊軍之手的後果。

    闖軍士卒提着戰刀,在眾人中走來走去,不時有人被甄別出來。這是闖軍早期最通常的手法,每破一城,便殺其官紳,殺其族老,裹挾普通百姓為前驅。只是如今李闖以得半壁江山,其手下卻還是這般做法,不改農民軍的習性,實在難成大事。

    人群中富人和勛貴們,一個個的被拉出來,他們有的雖然換上平民的衣服,可長期養尊處優形成的氣質,較好的皮膚和身體卻出賣了他們的身份。

    這股闖軍顯然經驗十分豐富,片刻間以從眾人中挑出十幾人。

    在他們看來,這年頭還能長膘的絕對非富即貴,都是該殺的存在。

    見此王彥不由得大急,他不要緊,一個多月的逃跑,全靠一雙老腿,風吹日曬,早已沒了書生模樣。可是許嫣嫣卻是不好過關,她一個嬌滴滴的小美女,雖然塗抹了一些煙灰,可卻還是能瞧出一二。

    當下王彥也顧不得什麼儒家禮節,什麼男女大防,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坨,就往許嫣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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