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看到王氏母子跟自己分庭抗拒,蘇修深吸了口氣,道:「諸位大人都看到了吧,我蘇家家門不幸出了這等醜事。王玉蘅,既然你我恩斷義絕,今天我在這裏當着諸位同僚的面休了你這個賤婦!」
說着大步走到一旁的書案邊奮筆疾書。
話說蘇修早有這個念頭,如今也不過是趁機發作出來。
頃刻間一紙休書已經寫好了。
蘇修拿起休書來到王玉蘅的面前,面無表情道:「簽字吧,一了百了!」
什麼?
王氏險些昏過去,她歇歇斯底道:「蘇修,你這個老混蛋,你為了這個孽子,連家都不要了嗎?」
家!
蘇修冷笑了一聲,道:「我們的家早名存實亡了。」
他對眾人抱了抱拳,道:「諸位大人,非是蘇修容不下王氏,而是王氏挑弄是非,亂我家族。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眾官員已經有些麻木了。
都特麼什麼人啊,這裏是三司會審好不好?
我們是來審理蘇則的案子的,你蘇修湊什麼熱鬧。
尼瑪想休妻的話回去休去,這裏是你休妻的地方嗎?
黃寬也有些惱怒,當下猛的一拍驚堂木,道:「蘇修,這裏是三司審訊,不是西口的菜市場。你們家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拿到這裏來。」
蘇修破壞了他好不容易挽回來的勝局,他豈能不怒?
這時關岳忽然站了起來,笑眯眯道:「黃大人且慢!」
接着緩緩地走進了場,拿起蘇修的那份休妻書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也是大明的章法,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王氏身為蘇修之妻,又是朝廷的誥命夫人,自當夫妻和睦夫唱婦隨。如今她挾子自重,跟丈夫分庭抗拒,有悖綱常倫理。這怎麼能算是家務事?刑部乃是朝廷刑名之首,掌管天下刑名,禮儀教化綱常倫理也是管轄範圍。如今王氏逾禮有悖綱常,你們又怎麼能視而不見?」
這會兒他正愁插不手呢,忽然又鬧出蘇修休妻的事情。
關岳樂得橫插一槓子。
眾官員不由得面面相覷,錦衣衛的官員說的也有道理。
儒家講究倫理綱常,這夫為妻綱,夫唱婦隨是理所應當的,如果婦人跟自己男人分庭抗拒對峙公堂的話,的確有些逾禮了。
蘇修以此休妻倒也說得過去。
但是……
眾人頓時有些不爽了。
尼瑪這關我們屁事,我們審的是蘇則的案子。
該哪邊涼快哪邊涼快去?
再說這王氏的娘家是崑山王氏,那個可號稱江東半壁,雖然王不留死了,王氏一族受牽連甚廣,但是底子猶在,誰敢輕易得罪。
黃寬咳嗽了一聲,道:「關大人,這裏是三司會審,審的是蘇則的案子,跟禮儀教化綱常倫理沒有關係。」
眾官員有也紛紛稱是。
他們哪有閒心去管這件事?
關岳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道:「你們不管,我們錦衣衛來管。」
明朝後期,錦衣衛的職權早不限於緝捕和審訊了,至官員下至黎明百姓都有權監察,這禮儀教化綱常倫理自然也不在話下。
說着拿起了書徑自走到了王氏的身邊。
關岳早對王氏有些不爽了,倒不是因為蘇則。
夫為妻綱,夫唱婦隨,鬧到夫妻對薄公堂的算是大逆不道了。
是個男人都不喜歡這樣的女人,所以關岳挺身而出,為蘇修分擔火力。
眼見錦衣衛要插手,黃寬心向王氏,急忙勸解道:「夫人,你跟蘇修分庭抗拒對薄公堂已經逾禮了,蘇修休妻也是名正言順。本官以為沒必要如此,你還是帶着孩子下去吧。」
只要王氏退一步的話,事情不會這麼尖銳。
王氏低頭思慮了一陣,忽然抬起頭來,堅決道:「大人的好意妾身心領了,但是此番妾身指認蘇則非是為了私怨,而是為了朝廷。我王玉蘅問心無愧,即便是逾禮又如何?」
說着惡狠狠的看了蘇則一眼。
這一次說什麼她也不能讓蘇則逃脫。
只要能夠成功的定蘇則的罪,她背負這被休的罵名又如何?
再說了,她心裏也有小算盤。
一旦證明蘇則有罪,那證明她王氏是對的,是有功於朝廷的。蘇修自然不能再休她,簽了字也是一張白紙。
說得好!
關岳笑眯眯的走了來,道:「既然你執意如此,那簽了這個休書吧。」
王氏哼了一聲,拿起筆在書籤了字。
關岳看了看,滿意的來到了蘇修的面前,低聲道:「恭喜蘇大人,你終於解脫了。」
蘇修顫巍巍的拿過那張書,仔細的看了好多遍。
他做夢都想過今天的場景。
一旦書籤下了,他跟王氏徹底的沒關係了。
當然此刻最要緊的是保下蘇則。
黃寬無奈的拍了一下驚堂木,道:「案子繼續,蘇修,你跟蘇則是父子關係,按照慣例,你的證詞不足為信。所以蘇則還是沒有洗脫嫌疑。」
蘇修忽然抬起頭來,目光在三個兒子身掃過,流露出一種痛心的神色。
「當初我蘇修為了你們為了蘇家,昧着良心害了蘇則,但是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重蹈覆轍了。」
他忽然深吸了口氣,道:「兒子,從現在起,我們爺倆同舟共濟,福禍相依。」
王氏氣得身子發抖,嘴唇都咬破了。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蘇修會有一天為了蘇則這孽種拋下一切。
蘇修你會後悔的!
她憤怒的喊道:「我看你拿什麼救那個孽種?」
蘇修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道:「要死,我們父子會死在一起,反正杭州的事情是我們兩個一起做的。」
眾官員心仿佛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輪番來襲。
不少人望向蘇則的目光充滿了複雜的神色。
封建禮教,父親當以大局為重。換了是他們易地而處,說不得也會犧牲蘇則一個挽回一家。
但是蘇修此番肯為蘇則孩子犧牲一大家的幸福,當真是難能可貴。
父子情深啊!
眾官員無感嘆。
但是事實總是會出人意料。
在眾人覺得蘇則會感激涕零的時候,忽然聽到這廝冷漠道:「有件事,本官想申明一下。我早被逐出蘇家了,所以說蘇修早不是我的父親了。從律法來講,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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