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天擇

2受刑


    窗外的植被枝條上微微泛出嫩芽,這分明是一個平凡不過的開春的日子。

    「春耕即至,此時定然是農忙時節吧?」承遠無力的想着,想起來鄧州的路上親眼得見的景象,更讓他心中暗生恐懼,這種時節民間尚且荒廢至此,究竟是一個什麼倒霉年代?晨間監視他的人終於又送來了飯食:糙米飯,配上切碎的萵苣。滿臉鬍子的那個監視者招呼了兩三個小廝,要請他「移駕」。承遠猶豫再三,還是決定把自己最關心的那句話問出來:

    「敢問幾位,今年是哪年?

    這真是一句好不糊塗的問題。然而承遠的想法卻很明確,他需要對方報出這個時空所處的帝王年號,如果對方說出的年號恰為自己熟悉的時代,那真是天可憐見。

    身旁一個矮個子笑道:「天上的星宿,竟不理下世為何年麼?好不知民間疾苦的神仙。」

    那武人模樣的大鬍子呵斥了一聲「多嘴!」承遠聽這大鬍子的聲音簡直極盡低沉,本不空蕩的小屋竟然仿佛生出攏音一般。

    矮個子又說:「我家節帥本不允我等回你所問,但想來是時日無多了,告訴你了:爾殞命之時,只怕就是這戊申之年!」

    承遠心裏打了個突,關於所處年代,渾沒問出甚麼真正的所以然來,反得了個噩耗,看來那「節帥」不喜歡耗,自己此番真是凶多吉少了。他不由得心想:若能夠再回到昨天晚上,我一定對那老大人換一番說法,不再固執己見,老天啊老天,這一回生二回熟,您就不能再幫我穿越一次麼?

    承遠又被推上那輛牛車,晃晃悠悠的被拉到街上,此次那車廂中已經被完全縫死,甚至沒法觀賞外面的街景,但聽得街上卻也靜得很,想來即使親眼得見也沒甚麼有趣。待四周終於漸漸熱鬧起來,隨即車廂被打開,承遠被陽光晃得下意識的閉目,再睜開時,發現此地是個集市,人群熙攘。幾個官員坐在一條長案之後,對面則綁着一個白淨面皮的大漢,原來是個鬧市中的刑場。不遠處搭着個台子,上面一人全身披掛,細目長須,雙眼微閉,正是昨日和自己對話之人。

    承遠嘴裏念念有詞,想念叨幾句自嘲之語強自鎮定:「歷史把我從一個太平盛世變到這裏,還當是要完成什麼感天動地的壯舉,不料卻是安排我承遠去做那「十八年後的好漢」,真豈有此理!。」

    然而這種時候又如何能鎮定?他渾身已然禁不住的戰抖,心中更是不住的祈禱,好在旁邊幾個小廝卻把他引到那觀刑的台子跟前,而非押到受刑人身旁。左右搬把胡床,要他和昨日審問他那人坐在一起。

    對方緩緩張開眼睛,斜視了他一眼:

    「坐吧小子,昨日要你得見之物,便是眼前之人。」

    自打來到這個時代後,第一個讓承遠戰戰兢兢的便是這個人物,想到接下來自己許久都要回他的話,不由得心頭七上八下起來。他小心翼翼的讓屁股沾了個椅子邊,便舉目望向那綁縛之人。

    那人被五花大綁着,嘴裏咬着個什麼物事,卻沒有任何死刑犯臨行前頹喪的神情,而是圓睜雙目,掙扎不已。承遠見過網絡上許多死刑犯被槍決前的照片,都是一副頹喪之色,無一是這般掙扎的舉止。

    大人物轉過頭來,依然和昨日審問他那般冷漠,他沉默的盯着承遠,神色間顯然是在等他先說話。

    想起早上拘押之處的下人稱其為節帥,承遠便很識趣的發問了:

    「敢問將軍……」

    「吾姓劉。」

    「嗯……敢問劉帥此人所犯何罪?受此斬決之刑?」

    「聚眾為盜,戮官,戮民。當受斬刑。」


    承遠見監刑官擺了擺手,旁邊兩個劊子手手捧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向那人犯走去。

    承遠心中惶惑,乾渴的喉嚨引得自己吧唧了幾下嘴唇,對面之人見他嘴唇乾裂,便哼了一聲,對旁邊案上的茶水指了指。承遠如獲至寶,正欲飲那茶水,卻見劊子手將手中那團物事抖開,居然是張漁網!轉眼間那受刑的白面漢子被漁網緊緊縛住,勒緊後的網眼間凸出一塊塊的皮肉。那犯人忽然劇烈的掙紮起來,神色間既有驚恐,又有那絕望間自然而然生成的央求神色。

    「這……這……難道……」

    承遠只看得霎時間汗如雨下,忽然身邊的劉帥解下腰間的佩劍,「曾冷」一下拔劍出鞘。

    「此人不但聚眾為寇,還妄稱彌勒降世!妖言惑人,本將給的令牌,當剮!」

    吐出此言,那劉帥將手中之劍猛然向承遠坐處擲去,「嚓」的一聲,深深扎入了承遠腿間腳下的木板里。

    這一傢伙可把承遠驚得跳了起來,再想想他語中之意,更感到全身氣息似乎都順着自己的血脈往下身急墜,竟是屎尿欲噴的感受。眼前的劍柄兀自顫抖搖動。

    「時……辰……到……」

    周遭已然擂起鼓來,劊子手頭上戴着鬼怪臉的面具,掏出令人戰慄的傢伙事,幾把形狀大小不一的剮肉刀。

    這人間第一慘事此時赫然即在承遠的眼前,承遠狂亂的思緒已經產生了發散式的噴涌。他想到自己穿越之前剛剛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嗯,對於自己的意識來講,那還只是幾天前的事情。那是在沒有麻醉藥的條件下,劇中某位日本大夫為被馬蹄鐵割破頭顱的女人手術,縫合血管之時女人悽厲的喊聲在他耳邊迴響。而那只不過是個片刻間的手術而已。

    他腦中又閃現起刑制最慘的明代之剮刑,每當他聯想到袁督師身受那世間首酷的三千五百刀後,都有一種自己再世為人的感受,那感覺,就像虛脫了一般……

    「第……一……刀……」

    不遠處一位聲音響亮的人開始為監刑官報數。

    「第……二……刀……」

    劉帥輕輕用留在手中的劍鞘輕輕拍打左手手心,把玩起來。雙眼微微眯起望着刑場,似乎在和着犯人的慘叫擊節板眼。

    「坐吧小子,繼續回我的話。」

    承遠驚魂未定,依然傻傻的站着,目光呆滯。劉帥見他不坐,卻也不將同樣的話又說二遍,這人顯然是那種不喜歡廢話的人。

    「小子,依你所見,這匪首為何明知有此下場,卻我行我素如故耶?」

    「一……十……三……刀……」

    報數人的聲音終於截止了承遠紛亂的思緒,承遠儘量讓自己恢復理智,聯繫昨日的情況,此人或要恫嚇自己以為其擺佈。承遠自認為是個聰明人,他想到如果此人已決定要殺自己,那麼殺了就是,何必又來費這些口舌?但現在不殺,未必今後不殺,此時不殺,未必說了這幾番話後依然不殺。自己的態度也僅有兩個選擇,其一:搖尾乞憐乞求對方,說後悔了,願意附從他昨日所謂的一切安排。但當他將角色代換到這姓劉的角色時,又感到自己如此的樣子實在太難看,真不像個值得利用的人。

    承遠還是賭了另一邊——即儘量「對答如流」,這不該是求饒,而是面試——在死神駕前的面試。

    「想來乃存僥倖也……」承遠儘量用平常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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