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修離墨要動身去造訪末陽時,下屬卻傳來了消息,夏弄影現身被捕。
修離墨恨不得活颳了夏弄影,夏弄影又最是知曉事情始末之人,至於末陽,似乎變成了無足輕重。
修離墨暫時將行程擱置一邊,先從夏弄影身上入手,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修離墨猝不及防,甚至慌亂了手腳攖。
且說幾日前,陰昭派人散佈弦歌即將被賜死的消息,遠在瑤山界下的夏弄影聞得消息,不顧涼月的阻攔,執意到東燕京都走一遭。
涼月一直都知道夏弄影真心心疼沐弦歌,這些年身處後宮,她清楚夏弄影從未在弦歌那裏留宿過,娶她是無奈之舉償。
兩人之間並無男女之情,更多的是親情。
她不討厭弦歌,甚是對她頗為欣賞,當初夏川國破,夏弄影本可以帶弦歌一起走,卻獨獨帶了她,將弦歌扔在宮中。
為此,涼月還跟夏弄影鬧過。
現在弦歌有難,涼月也知夏弄影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可於情於理,她都不能阻止夏弄影去。
臨出門前,涼月收拾好包袱,背着夏弄影抹了臉上的淚痕。
夏弄影默默地看涼月纖弱的身影,心裏又疼又捨不得。
「一定要去嗎?」涼月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低着頭轉過身來,緩緩抬頭,一雙紅腫的眼睛看向夏弄影。
夏弄影握緊拳頭,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竟說不出話來,在涼月哀求的目光下,輕輕點了點頭。
儘管知道夏弄影不會改變決定,可最後一絲希望破滅,涼月還是忍不住又紅了眼睛。
涼月抓緊手上的包袱,指尖泛白,勉強露出笑容,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啊月」夏弄影一開口,聲音就沙啞得可怕。
昨晚他一夜沒睡,腦中浮現的都是他和涼月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個女人跟了他五年,無論風雨都堅定不移地陪在他身邊,還為他生兒育女。
在這個世界,涼月是他唯一的溫暖,他的牽絆。
可是
他不能棄弦歌不管,弦歌背負了太多,這些年吃盡了苦頭。
且不說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不救弦歌,他一生難安。
光是弦歌堅毅地挺了過來,他欣賞她,更是將她當成了親妹妹來疼。
夏弄影漂亮的桃花眼盈滿了深情,眸子下移,落到了涼月隆起的小腹上,一絲不忍划過黑眸。
「我把弦歌當成了親妹妹,她有難,我不能坐視不理」
往日柔和的輪廓線條,此時繃得死緊,徒增冷峻。
「啊影,別說了,我都明白」
涼月咬着唇瓣,一手撫摸小腹,一手緊緊捏着包袱,低垂的眉目看不清情緒,顫抖的聲音卻泄露了她的恐慌。
夏弄影喉嚨生疼,快步朝涼月走去。
涼月只覺一道黑影籠罩在身前,身子已被攬進熟悉的懷抱。
包袱從她手上滑落,掉在兩人腳邊。
涼月看着地上的包袱,怔怔地任由夏弄影抱在懷裏。
夏弄影緩緩閉上眼睛,下頜抵在涼月散發着幽香的青絲上,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擱在她的腰上。
涼月懷有五個月的身孕,溫熱的小腹和夏弄影隔着衣物相貼,夏弄影身子僵住。
將涼月拉開了些,夏弄影將手從她的腰上移到小腹上。
「啊月等我回來」雙眸深情地對上涼月水潤的眸子。
涼月輕輕顫慄,咬牙點了點頭。
夏弄影喉結上下滾動,鬆開她的肩,抬手摩挲她的臉頰,動作輕柔。
「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這是他給涼月的承諾,就算只剩一口氣,他也一定會回來。
修離墨有多恨他,他很清楚。
這三個月來,修離墨派人四處找尋他的下落,說不定弦歌出事也是修離墨為引他出現而設下的局。
此去凶多吉少,可他不敢賭。
賭輸了,便是弦歌的命,那樣玲瓏剔透的女子,他不能眼睜睜讓她出事。
弦歌沒離開修離墨之前,他相信修離墨愛她,不會傷害她,現在的修離墨,嗜血殘暴,他不相信。
先前沒帶弦歌離開,是因為她說會和修離墨說清楚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事,他也想看到弦歌能開懷,所以沒有勉強她。
現在想來,要麼她什麼都沒說,要麼就是修離墨不相信她。
「我和孩子等你回來」
涼月含淚點了點頭,秀氣的眉毛蹙起,惹人憐惜。
夏弄影抱着她的手緊了緊,清澈的眼瞳里淨是不舍。
涼月被他的情緒觸動,緩緩抬手,還沒環上他的腰,就被他狠心推開。
看着夏弄影決然離去的背影,涼月踉蹌着跑到門口,險些就跌倒。
指尖緊緊抓在門板上,涼月臉上的淚珠滾落。
「啊影」
涼月悽厲的叫聲從身後傳來,夏弄影頓住腳步,涼月一喜,剛想跟上去,夏弄影身影微動,很快消失在林子裏。
微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林子裏迴響,「等我回來」
涼月視線被淚水模糊,身子順着門板下滑,跌坐在地。
夏弄影日夜兼程,一路隱瞞身份,只花了五日就到達東燕京都。
路上太過平靜,夏弄影心裏頓覺不安,他想着到了京城後,偷偷潛進宮裏打探弦歌的下落,最好能將她救出來。
進了京城,夏弄影就覺得自己被人盯上了,不,這一路走來,暗中總有人在跟蹤他。
果然,一進京城,夏弄影就被圍攻。
夜雨過後,陽光明媚,御花園中經雨水滋潤的名花奇草愈發嬌艷。
弦歌每日窩在龍谷宮,性子雖然喜靜,但日子久了難免會覺得悶。
趁着大雨過後,陽光沒有那麼刺眼,便應了宮女的提議,到御花園走走。
她做好了遇見後宮妃嬪的準備,可打死她都沒想到,她會在修離墨的後宮中遇見曾經差點害死她的女人。
偌大的御花園,除了宮娥太監剪裁枝葉,走了一圈,所見之人寥寥無幾。
弦歌走到湖邊的亭子裏,坐在倚欄邊上休憩。
四個宮女候在亭外,弦歌扶着下頜,垂眸看向蓮葉碧綠、荷花盛開的湖面,嘴邊盪着淺淺的笑意。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奴婢參見靜妃娘娘!」
亭外,婀娜多姿的女子朝着亭子緩緩走來,弦歌帶來的宮女跪了一地。
弦歌聽見聲音,眸光起了一絲漣漪,卻保持着姿勢,並不打算起身。
靜妃?
除了那次應太后之邀去慈寧宮,見了修離墨一眾后妃,她就一直窩在龍谷宮,再也沒見過那些女人。
那天妃嬪太多,個個美艷無雙、風姿過人,她並未留意是靜妃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