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毛班長

    我不記得我們究竟乘坐着火車行駛了多遠，只記得在火車上坐了一天一夜，一路上人跡罕至，除了綿延的高山就是荒蕪的黃土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坐了一天一夜的車擱誰都會難受，連我這樣一個不愛動彈的人都覺得屁股疼。我們這一群新兵dan子也從一開始嘰嘰喳喳興奮的不行變得沉默寡言。或許是因為離我們的終點越來越近了的原因吧，誰都不知道即將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我們乘坐的綠皮火車本來就是龜速，可是當速度從龜速變成了靜止，帶隊幹部在車箱裏扯着嗓門喊道：「同志們，我們馬上就要下火車了，要不行一段距離，繼續乘坐車輛前往我們的訓練基地，現在你們穿着這身軍裝，就是半個軍人了！一會出去要注意好軍人形象！聽明白沒有！」

    「明白！」

    在前往登車地點的途中，我們一百多個新兵dan子在幾個綠銜和紅銜的引導下，提着自己的東西，凌亂的踏着「一二一，一二一」的步伐走着，周圍的老百姓紛紛舉起手機，有拍照的，有錄像的，也有向別人訴說的，一些年紀稍大一點的更是在為我們拍手鼓掌，我第一次為自己是名軍人而感到自豪和驕傲。

    又是四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再次穿越了不知道多少座大山，終於來到了我們的新兵連。我們口頭上叫他新兵連，但實際上，恐怕半個省的新兵都在這裏，黑壓壓的一片人。

    雖然帶隊幹部依舊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就算是我們這些新兵dan子都感覺到整個氣氛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了。這種力量讓我們這些僅僅只是套上了軍裝的平頭老百姓竟然自覺的按照幹部的命令，整齊的排列成了一個個方陣。然後等着重新劃分編隊，分到各個支隊的新兵中隊去。

    我提着自己的東西來到了xy支隊新訓第三中隊的方陣里，負責管理我們的是幾個幹部和士官，他們的態度就不是那麼和藹了。反倒是一臉的嚴肅，但我們這新編成的一百多個新兵dan子竟然沒有一個人出聲，默默的等着叫到名字然後出列。

    「陳陌！」

    「到！」

    「新訓第三中隊一排三班！出列！」

    「是！」

    把我領走的是一個長相黝黑，一臉肅殺氣息的士官，個子不高，但他就憑他給我的第一眼感覺，我就知道，這傢伙是個狠人！

    按照部隊上的傳統，班長們會給我們這些新兵dan子先送上一頓溫暖，然後再好好折磨我們。給我們打了洗臉水，然後介紹了一下自己。

    「同志們，我叫毛俊，貴州人，是你們新兵連班長，下面請同志們都介紹一下自己！」

    「大家好，我叫龐兆偉，江蘇人。」

    「大家好，我叫戴敦祥，江蘇人。」說着還起身給大家敬了個四不像的軍禮，連班長都被都笑了。

    「同志們好，我叫李瀟，山東人！」

    ......

    「大家好，我叫陳陌，江蘇人。」

    就這樣，我們班十個新兵dan子加一個士官，組成了xy支隊新訓第三中隊一排三班。

    簡單的送溫暖過後，我們終於開始了新兵連的生活。而我們的第一課就是跑步，不得不說，老毛就是個牲口，別看他個子不高，但跑起來就像條瘋狗，一開始還在隊伍前面領頭，但時不時還回頭看看有沒有哪個新兵dan子掉隊，如果有就會跑到隊伍後面，先是好話鼓勵，不行就開始罵了起來，再不行掉隊的新兵就會被老毛用手拉着、拽着跑，那種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我們一個排一個宿舍，到了晚上，三個班長在宿舍里都分別介紹了自己。一班長王凱迪，二班長秦建男，三班長毛俊。他們都是來自於同一個連隊，但不同的是，他們三個是三個性格迥異的人，我很慶幸我的班長是個正常人。

    直到半夜，我才發現我錯了。

    班裏江蘇人一共有三個，好巧不巧的，三個都是個煙民，忙活了一天都沒敢抽煙，於是晚上等大家都睡下了，我們三個約着一起去廁所抽上一根。三個人悄悄的摸進了廁所，剛剛把煙點上，老毛就出現了，而且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像鬼一樣。

    「龐兆偉！戴敦祥！陳陌！」

    「到！」

    「到！」

    「到！」

    我們三被突然一叫，嚇得兩支煙都掉在了地上。

    「你們三個可以啊，大半夜不睡覺，給我跑到廁所抽煙，那麼喜歡在廁所待着是吧，哎哎哎，誰讓你們把煙頭給我丟在地上的！你們三個今天晚上給我把廁所打掃乾淨，不准有一點灰，不然今天晚上就給我在廁所待着！」說完就直接離開了。

    「媽的，這人是個神經病吧，大半夜讓人掃廁所。」

    我看着發牢騷的敦祥，搖了搖頭，剛準備說話，只見老毛又突然出現在了窗口，真他媽嚇人！

    「啊！今天天氣真好啊，月亮真圓啊！」敦祥無意間也看見了老毛，突然大喊了一句，我和兆偉都硬生生把笑憋了起來，臉都漲紅了。只見老毛依舊是那副肅殺的表情。

    「誰讓你們說話了！精力旺盛是吧，列隊，五公里武裝越野！」

    對於幾個剛剛入伍的新兵dan子來講，五公里簡直就是個魔鬼，更何況有這樣一個魔鬼班長。我、兆偉、敦祥、老毛，四個人穿着拖鞋在操場上撒丫子跑着，老毛還是跟瘋狗一樣，不要命的衝着，似乎就像是自己在跑，根本不管我們三個新兵dan子的死活。

    我們三個新兵這哪兒能受的來，拖鞋都跑到了腳踝，我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想的，我反正是受不了了。一把把拖鞋拽了下來，拿在手上，光着腳，不要命的往前衝着追着老毛。這會，我們至少已經跑了三公里以上了。而老毛依舊跟瘋狗一樣跑着，絲毫沒有減速。他或許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新兵，在跑了三公里之後還能追上他。

    我不要命的衝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手上的拖鞋砸向了他，咆哮着吼道：「你他媽的有病吧，你這是在搞體罰，我要給指導員舉報你！」

    老毛明顯被我給整懵逼了，不知道是因為我追上了他，還是因為我把拖鞋砸向了他，還是因為我說要舉報他。

    老毛逐漸減速，停了下來，我也累得像一條狗一樣，停了下來。老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也許那個時候我真的只是腦子一熱，什麼都沒想過。也根本沒有想過老毛為什麼總是這一副肅殺的表情，跟沒有想過老毛為什麼這麼熱衷於跑步。我只知道，通過這一次，老毛一定深刻的記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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