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抓賊,三個搗蛋鬼自然無所遁形,被押去見金吾衛的長官。
抓麻雀的主力是楊末和兆言,兆年負責替他們看管已經到手的獵物。五隻麻雀已經讓他疲於應付,他一緊張,麻雀翅膀脫了手,只剩系住鳥爪的細線綁在手裏,五隻麻雀在他頭頂上撲稜稜地掙扎撲騰,掉了他一頭鳥毛,那模樣實在狼狽滑稽。
不過三個人看着身穿甲冑的金吾衛將領向他們走過來,都笑不出來了。
楊末有六個哥哥,都繼承楊公衣缽,武藝精湛志在疆場。前四個哥哥已年長成家,跟隨楊公駐守邊防;六郎七郎尚年輕,留在京中歷練,任職於金吾衛。
六郎七郎是孿生兄弟,身條長相別無二致,官職位階也一樣,都是禁衛參軍。但二人性格迥異,六郎沉穩嚴肅,七郎飛揚跳脫,是楊末兆言在宮中橫行無忌的得力幫凶,所以即使是與他們不算熟稔的兆年,看神態舉止也能輕易將二人區分開來。
此刻他一看到那張年輕英俊但和淮陰郡王打他手板時一樣刻板沉鬱的臉時,心裏就替楊末和皇兄捏了一把汗。
這種狀況下,六郎還不忘向滿頭鳥毛的兆年行了一禮,再轉向另一邊低着頭神色鬼祟尷尬的兩人。
「六哥。」
「師、師父。」
兆言好武,藉淑妃向皇帝請求一名可時常出入宮禁的武將為師。兆年想,皇兄原本中意的師父應是七郎或者楊末,能縱容甚至陪他一起玩鬧搗蛋的。但淑妃眼睛雪亮,豈不知他如意算盤,向皇帝舉薦了古板嚴苛的六郎,兆言在他手下不知吃了多少苦頭。除了皇帝和淑妃,就屬六郎最製得住他。
六郎沉聲問:「你們倆又在搞什麼名堂?自己胡鬧也就罷了,還帶壞越王!」
楊末抬頭嘻嘻一笑:「六哥,我在跟燕王殿下切磋武藝呢。」
「切磋武藝需要爬到樹上去抓鳥嗎?」
「我們這次比的是輕功,麻雀靈活,抓它最能考驗輕身功夫。越王殿下是我們特地請來當裁判的,以一炷香內誰抓到的麻雀多定輸贏。不信你問殿下,是不是這樣?」
真能胡扯啊……兆年心想,避開六郎的眼光。說謊不好,出賣朋友也不好,還是以沉默代替回答吧。
六郎顯然不會相信她的鬼話,也沒追問,只說:「原來如此。那你們比得如何?燕王輕功可有精進?」
「有有有,當然有。不過進步空間還大得很,以後可以經常切磋,嘿嘿。」
六郎問兆言:「殿下呢?與末兒切磋可有受益?願意再與她切磋麼?」
兆言戰戰兢兢地回答:「受益良多……姨母武功深得大將軍真傳,五歲即開始練武,功底深厚,兆言能與她過招,求之不得……」
「好,那你倆就繼續切磋一番輕功吧。」
「呃?」兩個搗蛋鬼錯愕地面面相覷,「怎、怎麼切磋?」
「繞御花園十周,半刻鐘為限,後到或時限內未完成者判輸,再罰十周。」
「十周!半刻鐘!」楊末叫了起來,「六哥,你想玩死我們呀?」
御花園東西一里、南北半里,一周約有二里,十周二十里,半刻鐘內跑到,就算騎馬都得一路疾馳,何況是人。
六郎虎下臉:「比不比?不比就去淑妃那裏領罪吧,我管不了你們。」
一聽淑妃兩人都泄氣了:「比就比,大不了直接跑二十周。」
六郎又轉向兆年道:「越王殿下,這個裁判還是由你來當,務必公正公平,不得徇私。」
兆年覺得他有點陰險,這不是挑撥他和皇兄他們的關係嗎,想要拒絕:「我……」
六郎搶先道:「越王是有大志向、大抱負的人,如果連公正無私都做不到,將來如何能擔大任?這點事對殿下來說應該很容易吧。」
太壞了,這人太壞了。以前被淮陰郡王打手心訓得眼淚汪汪時,兆年總羨慕皇兄可以拜武將為師,學自己喜歡的東西,現在看來當弟子的日子都不好過。
六郎還給了他一個計時沙漏:「這一漏恰好是一分,十五漏之後定勝負。」
兆年無言地接過沙漏,倒扣於石桌上,就見楊末和兆言像脫韁的野馬一般躥了出去。
繞御花園一周回來,二人齊頭並進不分勝負。兆年看了一眼沙漏,第二漏恰好一半。往後氣力不繼只會越來越慢,按這個速度肯定無法合格。兆年攏起手喊道:「皇兄再快點!」
兩人一陣風似的從他面前掠過,也不知聽到了沒有。
四五周之後,二人腳步明顯變緩,氣息不穩。女兒家體力上的弱勢也顯現出來,兆言搶到楊末前頭。六郎沖楊末大喊:「末兒,你不至於連個十三歲的小毛孩都比不過吧,還敢和哥哥我叫板?」
兆年覺得有些奇怪,看了六郎一眼。他樂呵呵地盯着比試的妹妹和徒弟,面露得色。楊末聽兄長此言,提氣向前追去;兆言自然不甘被她超過,也奮力狂奔。
比到第八周,時間已經到了,兆年拿起沙漏想叫他們停下,被六郎擺手制止,讓他們一直跑完預定的十周才結束。
最後一周時,兆言已領先楊末三丈之遙,但他不知為何突然變慢,最後關頭被她超過,輸了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