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末路

留香


建的頭髮,讓他的臉重新揚起來,我看着他的眼睛說,給你一個晾褲子的時間,下個課間,來我們班道歉。

    事後我回班落座,正巧是歷史課,琉香見陳樂旁邊一直空着的座位有了人,驚訝了一下,悄悄地朝我使眼色,我對她比了個事情已經辦妥的手勢,她便樂呵呵地攤開教案開始上課了。

    陳樂是我少數看着順眼的人之一,還記得以前他也受過別人的欺負,也是我幫他出的頭,他和我差不多高,很壯實力氣也很大,塊頭比那些體育生還大。有一回陳樂和我打鬧的時候順手就把我撈起來抱在懷裏了,我嚇了一跳,他就抱着我轉圈圈。陳樂是個很老實的人,當了我的跟屁蟲後,為能跟我多有一些共同話題學起了抽煙。抽軟包的香煙時一般只拆開頂部三分之一的煙紙,陳樂第一次笨拙地從兜里掏出煙盒的時候,我看見他將煙盒頂的煙紙全都撕掉了,一根根香煙薯條一樣躺在被攏圓的煙盒裏,顯得很滑稽。

    我說,出事了怎麼不跟我講?你不是不知道我就在社團活動室。

    陳樂忸怩了半天,才囁嚅道,不好意思麻煩呂哥

    下課鈴還沒放完,王建就進來了,他走到講台上,腿一屈,就要跪下的時候,旁邊眼疾手快的琉香連忙伸手去扶他。琉香怎麼可能扶得住虎背熊腰的王建呢?王建撲通一聲跪下,要叩頭的時候,琉香急得話都說不出來,眼眶一下就紅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我見狀連忙往講台沖,喊道,趕緊給老子起來!

    王建的頭還是不可阻擋地磕在地面上,此時我已經到了他的身邊,我貼在他的耳邊悄聲說,口頭道個歉就行了。

    王建似乎聽錯了,他似乎把口頭聽成了叩頭,緊接着身子又俯了下去。

    這一下可把我整慌了,再磕一個不得把琉香徹底急哭,我來不及細想,一把抓着王建的頭髮把他俯下去的半個身子硬生生拉起來,說,站起來。

    王建不解地起身,低頭站在講台邊,動也不敢動一下。

    琉香囫圇地揉了揉眼睛,趕忙為王建拍掉膝蓋上的塵土,有些發顫的聲音說,別這樣同學,說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

    王建見我點頭,才開口說了一句對不起。

    王建離開的時候,琉香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說,對不起。


    後來我才知道,事發之後琉香親自去找過王建兩次,好言請求他給陳樂道歉。但不僅被拒絕,還被惡言辱罵了。

    琉香單純,但並不傻,王建下跪的一瞬間她就猜到了大概原委,不過她並沒有像弱智電視劇里所謂單純的女主角一樣習慣接受來自他人的幫助,而後順理成章地責怪他人沒有按自己想像的方式處理事情。很久之後,再和她聊起此事時,她說,父親從我上大學時就開始教導我現實生活中並不都是好人,甚至壞人比好人還多,人的好壞並不是可以用眼睛就能看出來的,你要學會分辨,而且要知悉,用對待好人的方式對待壞人是不起作用的。她說,當時就很感謝你願意幫助素昧平生的我,雖然大家都覺得你是壞人,但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大好人啦!

    王建囂張跋扈的底氣來自父母,下午他的父母就帶着一大票人衝到校門口鬧事,但被龍校長擺平了。當時的我並沒有功夫思考龍校長是何方神聖,我的心已經漸漸被琉香佔據了。

    第二天,我照例裹着羽絨服躺在社團活動室看小說,正看到高潮部分,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反正只有連雍會來這裏找我聊天抽煙,我聽到敲門聲後艱難地翻了個身,說,滾回去上課去,老子懶得起來給你開門。

    安靜片刻,正當我以為連雍走了的時候,門外傳來一個軟糯的聲音,是我,琉香。

    我納悶兒琉香怎麼來了,起身打開門。

    裹着白羽絨服的琉香像一個小湯圓,她抱着一本厚厚的書和一個小枱燈,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我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便問,你怎麼來啦?

    琉香低着頭,小手緊張地攥成一團,說,你每天都不來上課,這不好呀,雖然其他科目我幫不了你,但歷史我可以給你補補課,可以嗎?

    我看着琉香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猛地顫了一下,她真的好好啊,像個小天使一樣。誰能拒絕這個?我沒出息,反正我拒絕不了,現在誰說我不愛學習我跟誰急。我說,好呀,謝謝香香老師。

    這裏除去勉強算得上亞健康的枱球桌外,都是些老弱病殘的樂器,並沒有桌椅,琉香便坐在我身邊,將那個小枱燈摁亮放在一旁,從教材的目錄開始,認真地為我講解。房間內殘存的光芒來自貼着天花板的兩個狹窄窗戶,僅能達到伸手見五指的程度,琉香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只來過這裏一次便記住這裏的燈泡壞了,並且由於不知道這裏的插座是否通電,帶來的小枱燈還是裝電池的那種。

    琉香軟綿綿的羽絨服貼着我的胳膊,冬天特有的白色陽光被窗戶玻璃上覆蓋的塵漬暗淡,和更加潔淨的白色燈光混雜,輕輕地撫在琉香臉上,顯出些虛幻的朦朧,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美麗,像帶着某種神秘的魔力,使我心神安寧。由於和龍校長達成的協議,使我成為全校老油子共同的敵人,我不得不時刻提防暗藏的威脅,半大小子比正兒八經的黑社會更加瘋狂,他們什麼也不懂,所以什麼也不怕,他們逮住契機是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把人往死里弄的。上一次完全心神安寧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今天僅僅是坐在琉香身邊我就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輕鬆,不過,一碼歸一碼,聽課對我來說實在太過枯燥,哪些人在哪年幹了哪些事和我有逑關係?封建主義的弊端和我有啥關係?第二次世界大戰關我啥事?搞不懂,我只知道人放鬆了就會瞌睡,琉香的聲音便成了我的催眠曲,我的心神遊盪在若隱若現的香味和甜軟的話音里,不知不覺我就徹底睡着了。

    不知過了多久,啪一聲響將我驚醒,我下意識就要跳下桌子,可又在看見身旁的琉香時硬生生收住動作。琉香也靠着我睡着了,她或許是怕弄醒我,並沒有把教材放在桌面上,只是用手拿着,睡着了手一松就掉在了地上。雖然是在室內,但畢竟是冬天,我擔心琉香着涼,便想把立在不遠處的電暖器拿近一點,又怕身子一動將她吵醒,就伸出腿,用腳小心翼翼地將電暖器往身邊勾。不知道勾了多久,我的腳都快抽筋了,電暖器終於一寸一寸地接近了琉香,就差一哆嗦,我伸出手抓住電暖器往身前一拽。或許是動作幅度有些大,琉香哼唧了一聲,雙臂緊緊抱住我的腰,臉貼在我的胸口,呢喃道,雪怪先生,不要吃我呀

    此後,每周三節的歷史課我一定會去上,雖然留戀與琉香獨處的時光,但我不想讓她有着涼感冒的風險,畢竟不是誰都跟我一樣火力旺。時日的推移使我更加珍惜與琉香相處的歲月,因為我隨時都面臨着被迫輟學。

    我的父親是開武館的,他一輩子沒念過幾天書也沒有餓死,反而過的不錯,所以理所當然地認為念書沒用,還浪費錢,讓我不如趕快出去打工掙錢,然後回來繼承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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