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轉身到附近的河流里洗手。
宴道蹲下身,水中映出他面無表情的臉,消極頹廢的氣質不怎麼討喜,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也看起來十分敷衍。
向着水面剛伸出雙手,巨大的轟鳴聲猶如巨浪在這片土地上蕩漾開來,掀起一陣陣的塵土,巨大的聲浪宛如滔天巨浪,奪走生物的聽覺。
河道里的水波盪開了一片又一片,宛如綻放一剎的蓮花。
宴道捂着耳朵,接受了自己短暫耳鳴的事實,眯起眼睛看向了遠處,其實他並不能看清楚製造出這響動的傢伙是誰,但是那耀眼的金光還是讓宴道猜出了是誰。
等宴道的耳朵恢復好,遠處的戰鬥也結束了,宴道站起身,雙手依舊捂着耳朵,往發生爭鬥的地方走去。
魔神的爭鬥不是凡人能承受得了的,宴道看着附近越來越多的破碎山石和凹凸的土地大概想明白這裏為什麼沒有人類活動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魔神摩拉克斯的身影逐漸呈現在了宴道的眼前,他手中的岩槍上滿是鮮血,就連那精緻的衣擺上也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漬。
他的面前是一具被攔腰斬斷的非人身體,即使身體被斬斷,那身體的主人仍舊在嘶吼着,怒斥着,血腥味和令人煩躁的聲音消磨着新生魔神的耐心,摩拉克斯舉起了岩槍給了他最後一擊。
魔獸死亡時衝擊讓在遠處宴道晃了晃神,等他回過神是卻看到了那雙珀金色的冷瞳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新生魔神的頭銜讓其他魔神產生了摩拉克斯這傢伙軟弱可欺的錯覺,而只有從摩拉克斯的手上活下來的魔神才會知道,這位魔神碣石般冰冷的面容之上從來未曾浮現過任何波瀾。
宴道與他對視,與摩拉克斯冰冷的神性不同,他的眼睛裏是無欲無求的悲寂,那種與生俱來的陰鬱和消極讓他永遠無法歡笑起來。
「你也要與我一戰嗎?」神站在遠處,毫無波瀾的聲音傳了過來。
在那雙珀金色的眼瞳之下,宴道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但是摩拉克斯並沒有朝着自己舉起岩槍,而是走了過來。
那個死去魔獸的殘骸和血液在摩拉克斯權能之下漸漸化成了灰燼,就連飄蕩着的那縷血腥味也化作了遠處清風送來的草木氣息。
多麼可怕,那死去的東西宛若從未存在,即使知道眼前這個人是日後那位溫潤知禮的客卿鍾離,宴道的內心也忍不住產生些許恍惚,即使遲鈍的身體和內心沒有感受到恐懼卻也不由得手腳冰涼。
宴道站在石階下,摩拉克斯站在他身前的石階之上,明顯要比他高一截。
「不管你是什麼,不可傷害無辜的人類。」
摩拉克斯說完這句話便要像之前一樣轉身離開,但是卻被宴道抓住了衣襟。
「我是什麼?」感受着喉嚨里的乾澀,宴道的表情有些古怪。
記憶里日夜顛倒帶來的黑眼圈還在他臉上帶着,衣服、物品、記憶,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幾日前他還待在人類高度文明的城市裏,而現在他卻感受到不到飢餓和恐懼,這樣的他還是一個人類嗎?
金瞳之中菱形隱現,摩拉克斯沒有說話只是撐着下巴緘默。
「體內有魔神的力量,屬於人類的部分正在慢慢逸散,你正在一點點變成魔神」
摩拉克斯垂眸看着宴道,表情淡然,眼中同樣什麼都沒有。
「或者說,你正在誕生,從原本屬於人類的軀體裏。」
宴道與眼前的魔神面對面站着,心中霎時間不知道作何滋味,如果可以他想作為一個人類平平淡淡地活一百年然後死去,不管是在哪裏,宴道並不喜歡責任和麻煩。
「剛剛看到那一幕,你不懼怕?」摩拉克斯微微俯身,冰冷奇異的視線注視着他面上的表情。
宴道抬眼看着摩拉克斯,他丹霞色的發尾浮動在空中。
「並不。」
「弱小的人類本能地懼怕鮮血和死亡,你正在喪失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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