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迴光返照一般,疲憊的精神一掃而空,十分亢奮。
身體沒有力氣,腳抬不起來,但她還有手!
意志因攀登而更加堅定,拼命忍住對於高度的恐懼,竭力不去想遙遠的未來。
南瀟心中在吶喊,為自己生平遭受的苦難,更為哥哥那被迫早逝的生命感到憤恨!
努力活在每一個當下,將下一個台階當成敵人。
她要,一層一層地往上爬,爬到最高。
還想做萬人之上的至高!
九千九百零一。
九千九百零二。
九千九百零三。
近了!
更近了!
希望就在前方!
九千九百九十九!
大門近在咫尺!
還剩最後一階!
沒有猶豫,她渾身用力,成功將自己摔在青石台階的盡頭。
終於,在雙手滿是肉繭和血污,甚至露出骨頭,南瀟爬到了終點。
兩根白玉做門柱,極其高,間隔約六丈。
有烏木做成的長匾懸掛半空,上有四個漆金大字。
筆力遒勁如同有龍飛鳳舞。
南瀟不明白四個字怎麼書寫,但清楚知道字的含義。
青崖福地。
她的復仇起點。
高台上,時不時會有祥雲,繞柱而行,十分氣派。
等着身體恢復力氣,南瀟欣賞半晌風光後緩緩抬頭,對上了一雙滄桑的眼睛。
雖然此時已經疲憊不堪,但南瀟強打精神,認真打量那一雙眼睛的主人。
額頭與眼周皺紋密佈,瞳仁縱向,冰冷如蛇,高聳的鷹鈎鼻與薄唇並未因男人的蒼老而失去凶戾。
身穿織有金鹿的鍛紫布衣,枯黃的長髮隨意披散。
新與舊,淺紫與枯黃,界限分明。
中等身高,佝僂着身子,雙手拄着青竹拐杖。
「你身上有林嘯的玉佩,想來他已經逝去了。」
紫衣老者俯視着明明已經精疲力竭但仍在努力站起身子的女孩,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
「南瀟拜見師爺!」
南瀟很聰慧,在看到老者友善的態度和身穿金鹿紫衣後,立馬學着以前人們進廟燒香時的舉動,作揖行禮。
「痴徒的後事,倒是交代清楚了,難得聰敏一回。我紫鹿,位列青崖福地長老末席。我觀察你許久,雖然意志頗佳,但資質極差。今後哪怕再努力也難有建築,只會蹉跎一生,我那痴徒就是鮮明的例子。」
老人自報名號,蒼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哀傷,在輕輕嘆了口氣之後,紫鹿長老繼續道:「前路並不好走,你此時還能退,我可以將你送下山。」
「謝師爺指點,弟子已經明確,光是看山間雲海,此生便不悔入仙門!」
南瀟依舊保持着作揖的姿勢,語氣很是真誠。
「既然你已經想清楚的話,那就跟我來吧。」
黃髮垂髫的老人沒有糾正南瀟的稱呼,而是背過手,走入山門內。
紫鹿長老走得並不快,似乎是在有意等她。
南瀟咬了咬牙,努力支起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路上風景變換極快。
明明是險峻的高山之巔,但在邁入那處門戶之後,竟另有洞天。
大地在回落!
每往前踏出一步,就有呼嘯的風席捲着大片的浮葉,重重打在南瀟的臉和身體上。
空氣猶如浪潮,排山倒海般湧來,不由分說要將其淹沒。
南瀟在風口浪尖上艱難前行,隨時都會失去平衡,從高空墜毀。
除了身體上的疼痛,還有數不盡的委屈。
但南瀟知道,此時精神萬分不能鬆懈。
她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必須要忍!
哪怕步伐已經很亂,身子抖得不成樣子,南瀟就是不願意倒下。
蜀道之上,虎嘯猿啼,子規啼月。
渾身濕透的南瀟俏臉發白,但眼神平靜。
一雙鳳目飛揚,步履不停。
斗轉星移頓時停滯。
路,就在腳下。
幻海難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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