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雕塑一般,站在兩人旁邊。
王載象不由得多看了兩眼,而後嘆息道:
「精神破碎,竟確有其事……當年你父親和我的推論,真被人走出來了。」
陳沙當即眉毛一動,道:「前輩說什麼?精神破碎,你和我父親的推論,難道……你二人一直在探討大先天之上的道路。」
王載象微微一笑道:「你父親當了三十來年的天下至尊,我也當了三十來年的天下第二,元如畫只能算是後來者,在這天下武林之中,論過去三十來年裏,誰能跟你父親有交流,除我之外,還有誰人?」
天下第一人,站立於武道山巔,何等孤高寂寞,與之能說得上話的,便只有相對距他近一些的第二人了。
陳沙眸光波閃:「沒想到前輩和我父親的關係,會有如此深厚。」
於金國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皇帝進言,總理陰陽。
於天下無林間,唯一能夠和堪比王朝皇帝的武林至尊交流的,也就是他了。
王宰相,王載象,果然沒有叫錯的名字。
但陳沙只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父親和此人交流的內情。
王載象溫潤的眸光道:「我跟你父親的交情,還得從當年你父親登門來金國找我說起,此時,天下人也知曉,不是秘密,可卻沒人知道他來找我,我二人之間談了些什麼。」
陳沙點頭。
事後,世人只知道王載象將他父親送出城門,而後便公開承認,自己此生無法超越自己父親陳參玄,心甘情願的領了天下第二位子。
王載象道:「當年,你父親來找我時,已經是功參造化,大黃庭修行圓滿,二十四神大成,如此情況下,來找我卻不是為了比武,因為他已經天下無敵,那你猜他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陳沙想到方才王載象所說,道:「為了前路?」
說罷,他又陷入了思索。
可為何要找王載象,突然,陳沙心裏一道靈機閃過,看向了王載象,道:「我明白了,前輩所修……不是武功,所以讓我父親很是意外,一個不練武的人,竟然會有這樣的能力,他對前輩的修持之道很好奇。」
之所以這麼想,是因為陳沙現在也一樣對王載象的修持之道很好奇,能夠捕捉到當年老爹的一些想法。
王載象平靜道:「不錯,正是因為老夫所修不是武功,而是讀書養氣之道,卻居然也能修出不差的本事,這一道與武功是截然不同的方向。我從未打磨過體魄,但論氣盛,卻天下人沒有比老夫這個讀書人更氣盛得了。」
他看着陳沙,淡淡微笑道:「這點你可承認?」
陳沙看着對方,從方才幫助自己壓服龐聖的時候,便看出來了。
自己現在雖說有近乎三百年的功力。
卻隱隱然,仍舊覺得自己的功力在這一旦全力以赴的老大人面前,有些小巫見大巫。
這也就是說……
這位讀書老頭,才是天下間氣力最強盛的一人。
「前輩所修持之道,究竟是什麼?」陳沙凝重,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可能跟第九劫的儒門有關,但還是需要王載象來告訴自己。
王載象道:「老夫少年時,喜讀各種古書,越是偏雜旁門,我越喜,應是在十三歲那年,老夫偶然翻閱到了一本書,其名曰《陽儒手記》,一開始,老夫只當它是一本雜書,隨意翻看,卻不想這一讀,竟是三天三夜沒有吃飯喝水,精神完全沉浸在了書中世界,恍惚間可以和寫書之人交流,思想碰撞……」
陳沙意外道:「十三歲就能如此忘我。」
王載象卻搖頭道:「非是我之天賦,而是那本書所致,那本書自有一種精神和思想傳承。」
陳沙驚異:「有此事?」
書里的精神思想?
王載象道:「著書之人,必然早就在很久之前隕落於天地之間,可他卻在這本書中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精神痕跡,老夫少時尚不知深意,卻是伴隨着年齡漸大,老夫才明白什麼叫『書中自有千鍾粟』,『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人雖死,文章中的精神卻可不朽,造福於後人,這就是寫書那人的境界。」
「我之道,皆來源於那位書中的前賢精神感應,體會到了他寫書時候的精神思想,便自然而然的開始從無到有的養氣,『見賢思齊』,大約便是如此。」
陳沙大約明白了,這絕對是儒門的修行道路,於是問道:「那我父親來了之後,你們的交流又是?」
王載象道:「你父親來時,我對你說的這些,對他也未曾隱瞞,甚至於將那本造就我的古籍,也讓他一觀,不想卻就是他這一觀,看出了一條路來。」
陳沙當即問道:「什麼路?」
王載象道:「準確來說,是兩條,一條是如書中那不朽精神一樣的精神破碎之路,另一條,則是……肉身破碎。」
「他將精神破碎,稱之為『破碎虛空』,肉身破碎稱之為『破碎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