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們三個,王真寶笑道:「支書、王老師、二高,你們都在這裏?哈哈,這下子隊長他娘好了,你說多少年了,她自己又能出門了。」
王向紅笑道:「對,這下子不用老是憋屈在個屋子裏了。那啥,寶叔啊,反正快下工了你不用去忙活了,你在這裏看着她吧,小心輪椅翻了。」
王真寶說道:「好,那我不去了,我在這裏守着隊長他娘。」
王祥高也留下了,他得再看看輪椅使用過程中有沒有什麼問題。
王憶跟王向紅往回走,王向紅一臉欣慰:「王老師你還是有辦法,我干支書快三十年也沒有……」
「別別別,支書你可別這麼誇我,這把我夸的尾巴翹天上去了。」王憶急忙擺手,「做輪椅這構想簡單,難的是有車輪胎!這不是小秋她爺爺發揚風格嗎?咱得感謝人家。」
「是得感謝。」王向紅感嘆,「所以你以後對小秋要好,你對她不好我可得揍你。」
王憶笑道:「你這放心,我能對她不好?我拿着她比拿着我眼睛都小心。」
兩人說說笑笑分開。
已經夕陽西下,用不了多久就要下工了。
時間貼近六月的下旬。
天氣越來越炎熱,哪怕是傍晚時分這陽光曬在人皮膚上還是有點疼。
王憶回去看晚飯。
現在是貽貝成熟的季節,又有一批貽貝送了回來。
於是傍晚下工後生產隊給家家戶戶分貽貝,王憶這邊分了一大盆子,漏勺忙活着刷洗起來,今晚吃白灼貽貝。
王憶沒事幹便研究《赤腳醫生手冊》,然後隊長風風火火的找上門來:「王老師王老師,你說你給我娘弄了個輪椅啊?你說你這真是我家大救星,我說什麼好啊?我能沖你說啥呀?」
「什麼不用說,別打我就行了。」王憶往後退了一步。
唾沫星子太多了。
蛤蜊味的。
隊長愣愣的問:「我怎麼能打你?我打我兒子也不能打你啊。」
王憶說道:「你這架勢就像是來打我!」
隊長笑道:「怎麼可能,我是高興的,哈哈,你對我家太好了,你說你又是教我家娃上學念書、又是給我家裏東西還有錢,今天又給我娘做了個輪椅,我怎麼能感謝你?我這輩子都謝不過來了!」
「還救了你老婆一命呢。」小翠嫂子來門市部買東西順便說了一句。
隊長激動的說道:「對,還有救了我老婆一命,這些好事太多了,我數不過來了!」
王憶說道:「那就不用數了,都是一個隊的父子爺們,不用太客氣。」
他問小翠嫂子:「嫂子你怎麼還買蠟燭?」
小翠嫂子買的東西挺多,火柴、蠟燭、毛巾、爆米花等等。
她笑道:「不是給我買的,是我二妹托我買的,她今晚過來看電影,我把東西直接拿給她。」
「她們生產隊沒通電,晚上不點蠟燭、不點煤油燈她們怎麼吃飯?不得把飯吃鼻子裏?」
隊長說:「我也得買東西,二貓啊,給我打點酒,打那個九零大曲、算了,打好酒吧,今晚招待王老師、支書還有高叔得用好酒!」
「再給我拿五個鹹鴨蛋、五個松花蛋,午餐肉罐頭拿一個……」
王憶說道:「你招待老高叔和支書就行了,我今晚還有點事,不過去了,再說你別跟我客氣,你跟我客氣我反而不高興。」
隊長聽說他有事只好遺憾的嘆氣。
這頓飯沒了王老師,滋味得差一半!
王憶今晚沒什麼重要事,他就是想去22年的天涯島看一看。
隨着證件的辦完,現在22年的天涯島已經正式隸屬於他了。
他是帶着老黃和一些貽貝回去的。
直接過時空屋到了22年的天涯島。
畢竟是夜裏去島上,還是有條狗放心一些,而且老黃不會說話也沒有意識,它不會懂自己去過哪裏。
島上破敗的碼頭沒有船舶蹤影,此時天色已黑,昏沉沉的月亮當空照耀,他遙望一圈沒有看到光亮,那就說明島上沒人人。
他在碼頭後的礁石灘上升起一團篝火,架起戶外炊具開始煮貽貝。
老黃壓根沒發現環境的變化,它倚在王憶腳下躺下,將腦袋枕在了王憶腳背上打哈欠。
海風呼呼吹過來,火焰也在呼呼的燃燒,很快就有熱氣冒出來。
王憶安靜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撥拉着貽貝。
這東西很好熟,所以煮的時候要注意火候,絕對不能太過火,過火後就失去軟嫩口感了,變得跟老木耳一樣。
掐算着火候,王憶關掉了氣爐,轉到了篝火旁邊吃貽貝。
他煮的不錯。
貽貝鮮美柔嫩,熱乎乎帶甜滋滋的鮮味,很可口。
海風吹來,帶着青草的味道。
王憶吃着貽貝扭頭看,朦朧的月光之下,天涯島變得黑洞洞,但還能看見漫山遍野的野樹野草。
吃過貽貝後他順着山路往上走,絕大多數的房屋他都有印象,殘留着82年的痕跡。
這個時空裏天涯島沒怎麼增添新房,或許是後來一些人家便搬到城裏、其他城市裏去住了吧?
昨天周宇還給他說過這回事。
他可以拆遷島上的房屋,不必擔心有財務糾紛。
因為天涯島在二十一世紀進行了一次大型搬遷,當時外島多個破敗漁村都進行了搬遷,政府跟他們簽訂合同收回了在島上的宅基地,給他們補貼將他們送去了縣裏。
王憶踩着雜草行走着,老黃在他前後奔跑,然後一人一狗驚醒了樹上的野鳥,不時有鳥揮動翅膀『撲棱撲棱』的飛起來。
山石路上長了野草、爬滿了藤蔓,家家戶戶的牆壁門窗上掛滿了爬山虎。
他走到了王祥高的家裏,這是他去過多次的一戶人家。
還是熟悉的兩扇木頭門板,只是如今門板已殘、鐵鎖生鏽,牆角牆根長了青苔,王憶一使勁將門板推開,打開手電筒走進了這間房屋。
滿院子的都是雜草,屋外牆壁上長了爬山虎,院內牆壁上也是這樣,鬱鬱蔥蔥的爬山虎找到位置便拼命攀爬,將整座房屋變得冷落破敗。
曾經總有雞鴨在轉悠的雞窩更是破敗,老黃還跑過去蹲下撒了泡尿。
王憶轉了轉手電,院子一角豎着幾根木頭,其中一根木頭上竟然長出了枝葉,看樣子它要枯木逢春了。
門後也放着一根棍子,王憶曾經看到過王祥高拿這根棍子嚇唬王墨斗。
父子倆鬥智鬥勇的場景又出現在他眼前。
這樣他心裏忍不住的冒出一股傷感。
挺好的生產隊,怎麼說荒就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