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在這裏三言兩語的猜測,就可以為當年的事下定論。何況現在你要告的還是當今聖上,你一個番邦公主難道還能拿捏你的宗主國如何?」
金連袂額角青筋聳動,舌尖緊緊抵着腮,壓抑着胸腔翻滾的怒意。
謝玄道放下手中藥碗,輕啟薄唇,適時出聲:「孝賢皇后是在恢復記憶後身子便急劇下滑的,太醫院預判是抑鬱成疾,鬱結於心,在宮中,有最好的大夫醫治,不該久久未愈,藥石無醫,若說沒有元詔帝背後下旨意,不應該拖成那副樣子。」
「所以說,還是有幾分可能的?」
謝玄道並未否認。
「這畢竟也只是我的懷疑,然宮中的事此起彼伏,瞬息萬變,但……」
「有你這句話就好,不用多說什麼。」金連袂阻斷他剩下的話。
她心知,那一定是自己不想聽的。
金連袂看向床上那個死丫頭,此刻還有本事和膽子掩在謝玄道身後裝死,這就是沒有從小養在身邊的原因。
親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難道還不比她跟前那個小白臉好?
就算小白臉是有些能力吧,但男人若是靠得住這個世間就會少多少不可挽回的悲劇。
「我此番過來,不僅是是要帶你回去認祖歸宗的,你父親得知你母親死後,臨終前一直拉着我的手託付,讓我無論如何都必須將你母親的骨灰帶回與他一同安葬。」
「不惜一切代價,即便發動戰爭。」
話音方落,那人便沖自己掀開翻江倒海的怒意。
眼睜睜地瞅着那人從房內出去後,弗陵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
「我冷清冷性嗎?」
「嗯。」
謝玄道竟然「嗯」。
「怎麼你也這樣覺得?」
弗陵皺眉:「不對,你也好意思覺得我冷血?」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故意往元詔帝身上引是為什麼,你不就想着讓高句麗徹底站在那謝家軍身前。」
謝玄道失笑:「少一個敵人,多一個朋友難道不好?」
弗陵不可否認。
誰希望自己四面楚歌,處處樹敵。
「只是,孝賢皇的死是否真的跟元詔帝有關?」
謝玄道溫聲而笑:「他本來就是一切罪虐的起點。」
弗陵抬手,輕輕用手背碰了碰他臉頰,黯然無光的眼神落在他身下。
「他把你害成這樣,不可諒解。」
她始終不曾忘記自己的錯導致謝玄道遭受極刑。
謝玄道:「……」
弗陵:「不過沒關係,你不要自甘墮落,我不會嫌棄你的。」
謝玄道挽唇低笑,微微低垂的眼帘將他眼中笑意盡數斂去。
弗陵不解,見他不說話,默不作聲的,以為是自己的話勾起他那傷心事。
「你在想什麼?」
謝玄道視線微垂,勾了勾她指尖,低聲一笑:「想着,先把婚書寫起來。」
弗陵舔舐了下唇瓣,訥訥地說道:「無父母之命。」
謝玄道抬眼,微掀眼帘,沉聲道:「你現在後悔了?」
她總覺得如今她所作所為只是覺得自己就快時日無多,想哄他高興而已。
弗陵心虛地摸了摸鼻樑,也不好說自己的確生性涼薄。
「倒也不是,就是擔心你回去後,在你祖母面前難做。」
流光從謝玄道堅毅的面龐上划過:「一切有我。」
一切都有他。
他的肩膀足為她擋掉無數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便是親人的苛責也被他抵禦在後。
可自己又怎能一直只蔭庇在他的保護傘下。
她希望的是卻是能夠與其並肩攜手。
她想要回報這個人對自己的好。
弗陵自他後背緩緩俯身貼合過去,將下頜搭在他肩膀,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唇角,建議道:「或許我們可以先做夫妻,不用婚書,不用拜堂,不用紅妝十里,不用鬧得天下皆知的,別人同不同意也阻擋不了。」
······
因着之前和金連袂商定好的,若是她們都僥倖活下來,前往西洲軍營的事便提上日程。
金連袂着急見到鎮北侯,急不可耐地催了兩日。
總算是盼到璋憲身體好了些許後馬不停蹄地帶上人趕路。
謝玄道不放心任何人帶離她,安排好在?州城內的事後便親自派人護送前往。
圓圓被留着?州城內盯住高大人父子。
那丫頭一開始也不算太情願,可想到還是能帶兵,或許哪一日還能夠打仗,所有的不情願也早已煙消雲散。
弗陵也算為她高興。
這丫頭活力十足,每日鬥雞遛狗,欺負魚蝦,不干實事。
讓她學着帶兵,也是謝玄道有意在培養。
弗陵連續做了兩天馬車,始終躺在車廂內昏昏欲睡。
金連袂問起她,出聲的總是同坐一輛馬車的謝玄道。
好在碰上他也有不在的時刻。
「你這是有孕了?」
正喝着水呢,弗陵差點因為這話給噎着。
「真被我說中了?」金連袂目光定定地落在她尚算平坦的小腹上,疑惑出聲。
弗陵:「你想多了。」
似乎是因着她眼底的警告意味十足,金連袂也收起來嘲諷戲謔的姿態,嘆氣托腮。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體,單單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都很難讓人不懷疑。」
弗陵冷睨,警示一眼。
「我不想再聽你拿這件事開玩笑。」
這死丫頭親爹親媽死了都不甚在意。
反倒是一個謝玄道卻讓她這般義憤填膺。
金連袂頓了一瞬,面色肅然沉寂:「你不用瞞着我,我聽圓圓說的。果然……」
金連袂只覺女大不中留,然而自己的心情落寞又悲哀。
本來還想着跟她抱一個回去,將來繼承她父王血脈,現在也打水漂了。
「你也真是倒霉,好不容易碰着一個願意用真心待你的男人,到頭來卻是被你自己給糟蹋壞了。」
弗陵扯了扯薄唇:「你話很多呢!」
金連袂鬼鬼祟祟地往她懷裏塞了點東西:「別說姑姑不幫你,拿着,就算他那個地方不中用,但至少你要是能幫得上忙的話,他也不算一事無成。」
弗陵咬了咬牙,待人走後,一爪子也將齷齪不堪的書砸了出去。
亂七八糟的,她好歹也是一個長輩,好歹也是一國公主,圓圓怎麼好意思什麼東西都給得出去?
然謝玄道掀簾而進時,手中拿着的東西似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