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苛責,也有寬容,更多的還是慈祥與關愛。
身後,傳來一片哭聲。
天浩仰起頭,望着陰霾灰暗的天空。
未來,如此令人期待。
……
夜深了,整個世界隱入黑暗。廣場處刑台附近點起一個個火堆,周圍搭起臨時的木棚。這樣做是為了給牛艷芳和牛振峰遮風擋雨,確保他們不在寒冷的夜裏被活活凍死,繼續挨到明天,接受更大的痛苦。
王宮外圍,貴族居住的區域。
這是隱蔽的小房間,屋子裏點着蠟燭,光線不算明亮,但就三個聚在一起低聲商談的人看來,這點微光已經足夠。
牛凌嘯用狂熱的眼睛在元猛和宗域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問:「今天你們都看到了,他是那麼的傲慢,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從行刑到下葬,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照這樣下去,以後朝堂上根本沒有我們的位置。」
夜裏很冷,元猛裹緊了身上的皮袍,他對這個陰暗寒冷的房間很不滿意……活見鬼,這裏甚至連個生火的炭盆都沒有。雖然明白這是為了保密,可他還是忍不住腹誹,進而抱怨。
「我說,你就不能弄點炭火進來燒着嗎?這也實在太冷了。」元猛很不高興地嘟囔着:「我覺得阿浩這樣做沒什麼錯。畢竟我們之前就商量過,從處刑到給大國師下葬,都經過大家同意。他年輕,而且用那種鐵皮喇叭讓所有人都能聽見,也是他的主意。」
「我指的不是這個。」牛凌嘯面色陰沉:「你還看不出來嗎?牛天浩想要踩着我們上位。沒錯,雷牛部現在實力很強,他完全有資格成為攝政王。可他把我們擺在什麼位置?就算他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去,至少也得經過我們同意。」
宗域很狡猾,就算知道問題癥結,也從不輕易發表意見。他沉穩的看着牛凌嘯:「你到底想說什麼?」
「所有事情必須按規矩來。這是牛天浩常說的一句話。」牛凌嘯臉上寫滿了盤算,他並不掩飾:「祖上有一句老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按規矩來,議會按照正常程序投票,選出攝政王。」
元猛整個人縮成一團,他撇了撇嘴,嘲笑道:「牛凌嘯,看不出來啊!你這心還挺大的。怎麼,大國師走了,王室這邊沒人了,你的心思也活泛了,想嘗嘗坐上王位是什麼滋味兒?」
凶牛之王對此並不在意,他臉上堆起微笑:「我有多少斤兩自己清楚。我指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兩位。」
元猛和宗域互相看了看,從彼此眼裏看到了疑問。
宗域緩緩搓着手指,皺紋密集的眼皮微微上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們兩位當中無論是誰都比牛天浩合適。」牛凌嘯在微笑中壓低音量,他的話語充滿了誘惑:「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成為攝政王。這種事情得講究資歷和能力。」
他繼續道:「臨時議會只有四個人,只要我們三個達成協議,就是三對一,牛天浩就算反對也拿我們沒辦法。」
元猛和宗域再次對視,只是這次誰也沒有說話,不約而同默契地陷入沉默。
良久,宗域忽然笑了,他控制着嗓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聰明?」
元猛也笑了,他的舉動更直接,站起來,雙手從裏面裹緊皮袍,轉身朝着房門走去。
宗域緊跟其後。
牛凌嘯怔住了。
這一切來得很突然,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腦子裏準備好的勸說語句絲毫沒有發揮作用,只能眼睜睜看着元猛和宗域走出去,冷空氣從敞開的房門猛灌進來,冷得他打了個寒顫,縮起脖子。
雪變大了,紛紛揚揚落下,在地面上積起薄薄的一層。
元猛踩着尚未冷凝的雪片,低聲冷笑:「牛凌嘯這個狗雜種,根本沒安好心。」
宗域走在旁邊,微微點頭:「他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他從一開始就被擺正自己的位置。區區二十來萬人的小部落族長,居然也想當攝政王。哼……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元猛的嘲笑聲更大了:「是啊!表面上是把我們兩個老傢伙推出去,實際上是要我們替他鋪路,在前面幫他擋住天浩,真是好算計。」
笑過之後,宗域感覺有些索然無味,悻悻地說:「臨時議會是天浩的主意,是他讓我們把牛凌嘯拉進來。要說算計……他才是真正有腦子,非常高明。」
元猛從鼻孔中呼出兩道白氣:「這是為了做給外面的人看。說起來,咱們都老了,玩心眼耍手腕比不過這些年輕人。我仔細考慮了一下,十五萬就十五萬吧!這個數字勉強還能接受,至少天浩沒有吃獨食。分給我們的肉雖然少了點,可畢竟還是肉。」
宗域「嗯」了一聲:「他答應幫我兒子成為下一任野牛部族長。」